一陣沉默後,陳默微啟唇:“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我總不能叫你不記得了先生,你開口之前一陣沉默,叫你陳默吧。”林語坐在床沿盯著一隻手臂擱在桌上側坐著的陳默。
“隨你。”陳默觀察著房間環境,“給我一個解釋,我剛進來的時候,這裡明明沒有任何人。”
“我和你其實本來不是一個空間,但是突然發生了重疊,所以我就到你這裡來了。”林語老實巴交臉。
陳默依然狐疑地四處張望觀察,摸索著牆麵。
“彆看啦,這裡啥都沒有,來剝個橘子吃吃。”林語指尖劃過桌沿,然後直往桌上的果籃裡掏了個橘子往陳默眼前遞。
“這裡的東西能吃麼?”陳默眼神滑過橘子落到了林語身上。
“能。”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吃過,我比你來這鬼地方早。”
“你餓了?”
“也不是,就是饞了。”林語嘴裡鼓囊著幾瓣橘子說。
“...在這兒會餓嗎?”
“基本上不會,但也有例外。”
“什麼例外?”
“嘿嘿,你跟我一起玩,不會有意外的。”林語咧著嘴笑著把剝好的橘子往陳默嘴邊塞。
“不用。”陳默用手背推開。
林語嘖了一聲:“也不給我個麵子。”見陳默沒有任何反應,又自顧自說:“這裡就類似安全屋,咱就在這待著,暫時不會有問題的。”
“或許...”陳默出神地看著窗外,緩緩開口,“你知道為什麼會到這裡嗎?怎麼出去?”
林語思索了片刻:“活著就行。活著就能出去,多的我也不清楚。”
咯咯咯,哈哈哈。咯咯咯,哈哈哈。
“你笑什麼?”氣旋已經消散,陳默從窗邊收回了目光,語氣冷淡。
“冤枉啊,我乖著呢,我可沒笑。”
語罷,林語當即神色一變,起身快步走近陳默,與陳默在沉默中對視。
哈哈哈,咯咯咯。
陳默悄聲走向門口,耳貼門板試圖捕捉些什麼。林語從窗口往外張望,沒有任何發現,朝陳默搖了搖頭。
陳默解開門鎖,一把推開木門。木門吱嘎一聲,眼前赫然是一道巨大的溝壑,深不見底,將木屋與外界相隔。頃刻間,白晝變黑夜,隻餘一輪圓月嵌在黑幕中。
“怎麼辦?”
“涼拌。”林語扯著陳默的衣袖往屋裡走,“來,還有幾顆棒棒糖,要吃不?我看看啥味兒的,草莓的喜歡不?”
陳默一臉莫挨老子。
林語一抬眼發現陳默詭異地盯著自己:“這叫,以不變應萬變。”
陳默皺了皺鼻子,兩手交叉胸前,在屋裡踱步開來,到某個點突然一頓:“草莓味棒棒糖你要吃嗎,不要給我。”
“喏——我覺著這裡的生存法則就是沒事兒彆瞎動,npc要是發布任務了就積極點,但是現在連個鬼都沒有,安心待著吧——”
“...來了”
門口的溝壑從溝底發出幽幽的綠光,無數隻變異的巨型螞蟻黑壓壓成群結隊進了屋,繞著他們圍成了兩個圈,緊跟的是兩個身著工裝,肢體僵硬,麵部以紐扣為眼,以針線為嘴的木製侏儒人,手提黑油紙傘。
靠近他們時,傘“咣啷”落地。似乎是從侏儒人腹部發出的聲音“拿著,走...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
侏儒木人轉身,蟻群倏地對陳默和林語撤出包圍,成兩排跟在木侏儒人身後。
“跟我走,跟我走,跟我走...”
二人緩緩跟著,觀察到他們浩浩蕩蕩進了那溝,侏儒人二人組腳底貼著溝壁往底部走去,像是上下移動的橫杆。
林語彎下腰,誇張地瞪大眼睛張大嘴:“牛頓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陳默:“彆管,走吧。”
林語:“你看這深不見底的,萬一直接摔到底下,不就一命嗚呼了,默啊,我有點怕。”
“......那保險起見,先找點彆的東西試探一下?”陳默回屋扛了張椅子出來,溝邊彆說人,連隻大螞蟻都沒有了,低頭一看,那人已倒掛金剛,還笑嘻嘻朝自己招手,“來呀來呀啥事沒有,好玩得很。”
陳默麵無表情地一鬆手,椅子咣啷一聲被甩在地上,然後也貼著溝壁下去。
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自己吸附在溝壁,身下有一些輕微的氣流托著身體。
二人穩步下降。與此同時,溝自身卻在悄然收緊,他們越往下,寬度越小。
陳默:“下麵那個,你要是不快點,我們待會兒可能就要缺胳膊少腿了。”
林語的聲音搖搖晃晃到達陳默的耳膜:“我——儘——力——了。”隻見,突如其來的強勁氣流阻礙了林語的步伐,他在上下翻飛的風衣和肆意飛揚的頭發間掙紮著艱難行進。
現下連陳默都感受到了那股氣流,不得不放緩了速度。
禍不單行,蟻群爬上了他們裸露的皮膚,瘙癢灼痛難耐。溝的兩壁之間一點、一點繼續收緊著。
咯咯咯,哈哈哈。怪笑聲悚然又現,這一次比上次更加清晰。
離底部仍有一段距離,另一邊溝壁卻直逼二人頭頂。
林語:“媽的,剛剛那倆小矮人叫我們拿著傘,這傘也沒用啊。”
陳默:“林語,你腳能離開牆壁嗎?”
“能。”
“跳吧。”
“啊?”
“在這兒也是等死。你要是不願意我就自己跳下去了。”
陳默鬆手將傘丟入泛著熒熒綠光的深淵,收腳掙脫牆壁的吸附,調整身體使自己不至於頭朝地。
快速墜落,風嗚嗚咽咽地在耳邊、眼前呼嘯,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也很難分辨出聲音,隻感到詭異的笑聲深入耳膜,刺得心裡發毛,感到身體的重量在與氣流來來回回抗衡,感到自我力量勝利之後的急速下墜,感到落地時的一絲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