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腦袋磕到了地麵，一陣頭暈目眩。

陳默和那男人又消失到了黑木門後，木棍聲又響起。

鈴聲蓋過了木棍聲，刺破了夢境。

陳默猛得坐起身，頭昏腦漲，思緒混亂，但還是稍整儀表，出了門。

映入眼簾的就是外表天真無邪還笑嘻嘻的萊森，陳默幾不可見地打了個寒顫。

那小孩又熱切地牽上陳默的手，說，:“陳默哥哥！我們下去吃早飯，吃完早飯帶你們看好玩的！”

另一邊，林語悄然走到萊森身後，手掌往萊森頭頂一敲:“小鬼頭！你就這麼喜歡你陳默哥哥啊。你看他理你嗎？”

萊森朝林語癟了癟嘴，又綻出笑容:“沒甩開，就是理我，嘻嘻。”

陳默已經大步走在了前頭。

“桌上這些水果和零食，你們隨便用，主人待會兒就來。”管家阿曼傳話完，躬身撤退。

“那小孩那麼黏著你，這會兒倒是人不見了。話說你就不煩他嗎？”林語問。

“你也一直黏著我。”陳默目視前方。

林語委屈。用“你嫌棄我”的眼神看著陳默。

萊森出現了。

他雙手向後如同展開雙翼，在玫瑰花叢間靈活穿梭奔跑，每經過一處，那處玫瑰就仿佛有了生命，舞動起來，花莖瘋狂長高，高得萊森身影都淹沒。漸漸地，玫瑰花的律動有了組織、有了規律，仿佛一整個舞團在為他們而舞。

似是從玫瑰花心，精靈般的低吟淺唱飄來。陳默微微怔住，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涓涓歌聲逐漸彙聚起來，宏大、攝人心魄，那壯闊的音調裡，似乎夾雜著來自地下白骨的哀鳴，似乎夾雜著來自高處的尖細的叫喊。

“陳默哥哥，你留下來陪我玩，好不好？”萊森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陳默和林語對麵的石凳上。

林語：“小鬼，你為什麼總是隻管你陳默哥哥？”

萊森白了他一眼：“你管我！”

然而，“好。”陳默這一字擲地有聲。

“既然這樣，我們玩個遊戲吧。”萊森臉上浮現出癲狂而快樂的神情。

一個響指，眼前的水池裡升起一座巨型金屬製玫瑰，花心處連接岸邊，岸邊站著一隊“人”。

“我們來玩猜謎遊戲吧，題我出，你們答錯一個，攪碎一個人，我們來看看多少人的血能染紅這個水池。”

陳默不由得心臟一哆嗦，然而接著很快發現自己被固定在椅子上無法動彈，他看向林語，對方的神情說明了同樣的境遇。

“萊森。”“小鬼...！”

“嘿嘿，彆管了，聽題吧。”

“第一個，十個人坐船，船翻了，彆人頭發都濕了，有一個頭發沒濕，為什麼？”

林語陳默：“禿子。”

“不錯。”

“第二個，什麼東西墜落卻永不破碎？什麼東西破碎卻永不墜落？”萊森見二人並未立馬回答，玩味地看著二人，“快點哦，我可有時間限製的，對麵站著的老哥我看著臉色都快比牆還白了。”

林語：“太陽和月亮。”

“Bingo~！”

“第三個，你被困沙漠，被惡棍追趕，遇到一個陌生人，他說‘我可以帶你穿過沙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這個旅程需要7天，作為回報，你必須每天給我一英寸金子，但你總共隻有兩次切割的機會’怎麼辦呢？”

現場陷入沉寂幾秒，陳默不住在心裡咒罵，腦海刹那間一片混沌，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心跳。

刹那間，他靈光閃現，鎮定地開了口：“第一天，切一寸給他；第二天，切兩寸，拿回第一天的一寸；第三天，給第一天切的一寸；第四天，給剩下的四寸，拿回之前的一寸和兩寸，以此類推。”

“聰明！”萊森居然由衷地鼓起掌來。

“下一個——”

林語不耐煩地打斷：“你有完沒完？”

“噓，彆急，惹惱了我，我可能就不小心按下什麼按鍵了哦。下一個，什麼動物早晨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

林語立刻搶答：“簡單，人。”

“為什麼？”

“在生命的早晨，他是個孩子，用兩條腿和兩隻手爬行；到了生命的中午，他變成壯年，隻用兩條腿走路；到了生命的傍晚，他年老體衰，必須借助拐杖走路，所以被稱為三隻腳。”

“你們覺得，我此刻處於什麼階段？”

陳默：“你並不是人類，不處於任何階段。”

“和稀泥！”萊森怒拍桌子，轉而改換語氣，“你們猜錯了哦~”

對岸的一“人”被卷入玫瑰花心，像一團肉一樣被攪碎，血色滲入水池，從金屬玫瑰向外泛開。陳默仿佛還能聽見對岸傳來的細微的聲音。

他眉頭皺起，心臟仿佛被攫住，胃酸在翻滾，不禁乾嘔起來。

“你們人類的德爾斐神諭有一條說，認識你自己，陳默，那麼，你是誰？”

頭痛欲裂。轉瞬即逝的那些片段又在折磨他。

我是誰？

我是誰？

陳默出神了一會兒，但很快決絕狠戾地盯著萊森：“我是誰？”他冷笑起來：“我誰都不是。”

萊森又一次按下了按鍵。

血色泛向更遠處。

陳默抑製不住地胸膛劇烈起伏，悲從心中來，臉上卻帶著嘲諷的笑：“你不就是想找個借口玩殺人遊戲嗎，惡趣味的膽小鬼——”

林語試圖打斷：“陳默！”

然而陳默盯著萊森的眼睛，平靜的語氣下壓抑著怒火：“我告訴你，萊森，我就算跟你同歸於儘，也絕不會留下來當你的玩偶。”

“陳默哥哥，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是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呢？你明明剛剛答應我留下了的。”萊森走到陳默麵前，語氣嗲嗲地說。

陳默皺起了眉:“我也沒想到你瘋到了這種程度，小孩。”

他仍然動彈不得，萊森走到他麵前，與外表極為不符，老成地嘖嘖兩聲：“可惜了，我本來想跟你溫和地相處，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萊森七八歲孩童的身體開始扭曲畸變，蛻皮，換上了一個青年人的皮囊和身軀，是一個清俊的少年樣。

他輕輕捏著陳默下巴，低聲說：“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來人，把他們帶回房間，加強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