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執飛看他半天不說話又點了支煙，猛抽幾口，才下定決心說：“我和阿姨第一次見麵，我正騎在人家脖子上揍人，身上臟兮兮的，被阿姨領回了家，我以為遇到了一個好心人，其實並不是。”

許安有些驚訝地抬眼看著高執飛。

高執飛吐出一個個煙圈，在一片吞雲吐霧中一邊回憶，一邊說。

你小時候生性軟弱，一隻貓從你身邊路過，都嚇得往阿姨裙子後麵鑽，阿姨隻是想給你找個依靠，她可能看到我眼裡的狠勁，覺得我行。我必須得行啊，有乾淨的衣服穿，還有能吃出味道的飯菜，哪怕要保護你，這算是等價交換，我不虧的。

那時候你多嬌氣啊，阿姨給我一顆糖果，你都會覺得，我搶走了你媽媽的愛，越來越沒有安全感，越來越愛哭，總是抱著她不撒手。

記得第一次見到誠兒嗎？我在你家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了，除了我爺爺奶奶，偶爾過來陪我幾天，基本上天天都呆在你家。那天誠兒被幾個小孩，堵在牆角扯頭發，臉上畫王八，你抓著阿姨的褲腿嚇得直往後躲。

阿姨蹲到你麵前問，想不想做哥哥，你點了點頭。

阿姨指著誠兒說，想不想幫助小朋友，你點了點頭。

阿姨說，那去打吧，把那幾個壞小孩打跑。

你不敢，一直搖頭。

阿姨又說，去吧，小飛哥哥會幫助你的。

你看了一眼我，我特彆輕蔑地看著你說，上去打啊，怕什麼。你怯生生地走過去小聲地說，不要欺負小朋友。我聽到直想笑，衝上去按住一個就往死裡打，把人打趴下了，叫你上去打，那是你第一次學會打架。

後來誠兒就來我們家了，你做了哥哥，總算有了男孩的樣子。

我一直都覺得在你家，隻是阿姨對我的需要，我才留得下。我羨慕你有這樣的媽媽，但並不感激。

十四歲我最叛逆的年紀，把人家頭打破了，傷得很重，阿姨帶著我到醫院，她給人賠禮道歉，我站在門外想，這就是你要的結果，自作自受。阿姨把準備開店的錢全賠給人家，這事才算結束。

那天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帶著我到我爸媽的墳前，讓我跪在那裡，讓我告訴他們，我以後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一臉不在乎地說，做一個有用的人。

結果阿姨一巴掌甩到我臉上，手勁大得我眼冒金花。她怒吼著說給我好好說，從現在開始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每天會乾什麼，怎麼計劃去現實，說詳細了。

我又開始說，剛說兩句，阿姨又甩了一巴掌過來，比剛才的勁還大，直接把我甩到地上。

我爬起來，看著阿姨那張臉，當時就想弄死她，相處那麼久，我又下不了手，還真認認真真的，想了想要做個什麼人，隻想到做個有錢人。

一邊想怎麼樣才能做有錢人，一邊把要做的計劃仔細的說了出來，說得不好的時候，還是在挨巴掌，說完後，我挨了十來個巴掌，兩邊臉都被扇腫了。

阿姨最後對我說，等你考上大學後，我不會再管你，你也不需要管我。但是你當著你爸媽麵，說的這些話，你給我記清楚了，做為一個男人，說出的話，不要像屁一樣放了，要有男人的樣子。那一天，我知道什麼是男人，什麼是責任，也漸漸的把阿姨當成了我的親媽。

許安看著高執飛，眼睛直直的好像被嚇到了。

這些是許安不曾知道的，他甚至不敢想象，他媽會打人。

從小到大，他媽總是笑眯眯地跟幾個孩子說，“我們是朋友，有任何煩惱，我都會認真聽，隻要你們願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