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一點，羅校長不怪年輕老師，能留在村裡的孩子都是什麼素質，他比誰都清楚，張口罵娘反手乾架，撒起謊來比電影裡明星演技好上百倍都不止。

純真，純個屁，跟著一幫粗魯的人啥都學得粗裡粗氣的。

這也不能怪孩子，沒人教啊，來一個素質好的老師，孩子學了幾天斯文樣子，老師一走不出十天又回原樣了，這才是村裡學校最大的弊端，真要有個素質好的城裡老師，能教上個一兩年，這些孩子就有救了。

這點他和伍老師心裡門兒清著。

伍老師媳婦不到五十歲就過世了，一雙兒女也在大城市紮了根，在這半山腰上住了幾十年，沒想到，臨老了來了個年輕的高材生陪著他過了兩年。

他蹲在操場邊上抽著旱煙袋，感受著又悶又熱的空氣，看著灰蒙蒙的天，朝旁邊菜園子喊，“許老師，去把被子收了，這天怕是要下雨。”

許安提著摘好的半籃子黃瓜，走到他麵前，“我已經收好了。”

“喲，這兩年長生活技能長進不少，學會觀天象了。”

伍老伍露出一口漆黑的爛牙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亂戳著。

“不長進活不下去啊。”許安無可奈何地抿嘴苦笑。

他最初來到這裡鬨過不少笑話，跟著孩子進山裡摘蘑菇，許安上憑課本上的知識知道顏色豔麗的有毒，他跟著孩子采的都是些白的黑的，當他把一窩蘑菇湯煮好叫伍老師吃時，差點把伍老師嚇死。

才知道了摘了一筐子毒蘑菇，若說這些孩子有什麼壞心眼倒也沒有，隻是想逗逗這個新來的老師，順便看看他的笑話，隻是在山裡生活，任何小小的疏忽就可能要了命。

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去趕個集，買點必須用品，淋成落湯雞也有好幾次，他也看不懂老天爺的意思，後來出門時會問伍老師。

伍老師說行，就肯定行。

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小事數不勝數，在這裡的第一年比他前二十幾年吃的癟加起來還多。

最危險的一次，去山上打柴，遇到獵戶放的網，一不小心就被往掛上了樹枝，叫破了喉嚨也沒個人影，一直在樹上掛到了晚上。

獵戶回來才告訴他在山裡彆走這麼深，偶爾有野豬什麼的很危險，並且告訴他怎麼看陷井，在山裡生活慣了的人都會看，這些記號都是做給人看的。

許安就這樣一點點摸索，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晚上許安和伍老師吃好飯後，聽著屋外暴大的雨聲在下圍棋。

伍老師一口一口地悶著旱煙，“許老師你這把年紀了怎麼不找個媳婦？冰冰可是向我打聽了你幾回了，等著你回話呢，她還是研究生，長得也是十裡八鄉都知道的好看，你也不小了，不說媳婦是不是身體有什麼毛病。”

伍老師說這話不是沒有根據，許老師這麼帥的小夥子，他看著都賞心悅目的，村子裡的妹子自知配不上，也不敢打主意，平時來搭個話，送點山貨的不在少數，最多也就這樣了。

冰冰不一樣，小丫頭小時候在這裡生活了十來年，後來父母發家了，在省城混得不錯，若不是去年她太奶奶過世，也不會在這一呆就是半個月，能呆下半個月，不就是想拐走許老師。

去年過年還破來荒地回了一趟。

當時把伍老師急得呀，這一年多他可是好不容易牌也不打了，酒也不喝了，天天擱這跟許老師下圍棋才把人留下，結果冰冰留了許老師的電話走了後，許老師不搭理人家找到伍老師這了。

伍老師心裡又開始過意不去了，就做做樣子問問和看點笑話樂嗬樂嗬。

“冰冰不是在北方工作嗎？怕過不到一起。”許安落下棋子道。

“嘿，說得真像那麼回事，人家冰冰家裡在這十裡八鄉最頂好，去趕集的那條水泥路，他們家還出了一大半的錢修的，去哪人家還怵嗎？”

許安認真沉思了一下，“她是不是好久沒找你了，其實吧，我最近和她單獨聊上了，就拜托伍老師再努力點，再找個老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