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老師聞言心裡一下沒底了，一雙渾濁的眼睛發了蒙。

像許老師這種名牌大學生，長得俊見過的世麵也廣，早就該走了，真要走心裡又一萬個舍不得。

他呲了呲牙花，給許安做起了思想工作。

“其實吧城裡沒我們這地風景好，多呆兩年也不錯，你還沒到三十吧，聽說城裡的年輕人結婚都晚。”

“那也要先談吧，我差兩年三十，真該結婚了，這問題我最近一直在考慮。”

一句話堵得伍老師直想抽自己，在山裡說話嗆人嗆習慣了，又沒幾個文化人，他幾乎沒落過下風，平時許老師也好說話，提到找媳婦這事，話裡帶話分不清真真假假，伍老師隻得沉默地吸起了旱煙，隻當沒聽到他說的話。

外麵的夏雨嘩啦啦越下越大，雨水像瓢潑一般拍打著門框子梆梆作響。

伍老師又猛吸兩口旱煙就狂咳起來，許安幫他順了下氣，“你就不能少抽點嗎，你兒子要我監督你的，你再……”

伍老師‘咳咳’兩聲指著門外，“去開門，有人敲門。”

許安愣了愣，他完全沒聽到，住在半山腰雨大風大雷聲響，經常分不清什麼弄出來的響聲，他半信半疑地打門打開，門口還真站了個人。

是位婦人，年紀看上去六七十歲了，臉上布滿了曬斑和皺紋，自從來這裡許安經常分不清楚人的年紀，大多數中老年人被風吹日曬，看上去都比實紀年紀大很多。

許安擠了個笑臉問：“你是？”

老人全身都濕透了，腰彎了一半，她一看到許安就拍著大腿扯著嗓門，激動地喊，“哎喲！許老師！我是王林楠的奶奶！他現在還沒到家！我是想來問問，他什麼時候走的！”

許安用手輕輕堵了一下發麻的耳朵，村裡的學生路遠的走一個小時也正常，哪怕再遠在天黑前也該到家了，王林楠到家也就半小時腳程，下這麼大雨，怎麼會？

“會不會是去同學家裡玩了。”許安關切地問。

這些孩子今天去這家，明天去哪家，不和家長說的大有人在，最開始幾次，許安一聽學生沒回家，急得都要報警了。

伍老師總會大喝一聲，“這群小兔崽子，每天不著家，你們這些當家長的也是，不會跟家裡說就打，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又不是派出所，還帶幫你找人的。”

“都問過了呀！”老人急得臉都變形了，嘴裡大聲地念叨，“肯定跑了！跑去找他媽了！這大麼的雨，他三歲去過他外婆家！都五六年了，怎麼會記得路喲！”

一直坐在那氣定神閒的伍老師聽到這話，一下子蹦起來問，“王林楠？他媽家在板粟坡鄉，隔著好幾個鄉，靠腳走不得七八個小時啊，這下著大雨你怎麼知道他去外婆家了。”

“昨天回到家，他跟我講的呀！”

王奶奶是真的著急，急得直拍胸口，“他說在路上遇到他媽村裡的人，說他媽回來半個月了，讓我帶他去，我一個死了兒子的老太婆，好不容易把他養大！肯定不帶呀！就是跑了！肯定跑了！”

王奶奶還在那反反複複地念，伍老師大吼一聲，“糊塗！小孩哄哄騙騙就過了，他媽家要穿老山林，大路小路數不清的多，你說這下著大雨，那些山林全是岔路，一不小心就鑽進森山老林裡，被野豬叼走了，你到時候再哭吧。”

伍老師把旱煙袋往褲腰上一彆，找了個雨披往身上一披就出了門。

許安拿了把傘也連忙跟上，“伍老師，伍老師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你這傘頂個屁用，去穿個雨衣，戴個鬥篷吧。”

許安太知道山裡的危險了，王林楠今年八歲，才上二年級，平時膽子特彆小的一個人，直接跑去找媽媽肯定是想狠了，雨天路滑七八個小時肯定是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