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走出大門,外麵隻停著兩輛車了,一輛是陳春生開的。從車子邊上走過時,沈飛和他打了招呼,“得稍微等會兒,他還想拍點兒照片。”
另一輛車是傅炎親自開的。
沈飛上了車,嬉笑著問:“親自來接我?”
“有什麼好奇怪的?”傅炎淡定地發動車子,“不是經常這樣嗎?”
“這不是吵架了嘛,我以為你還沒消氣兒呢……”
傅炎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我沒跟你吵架。”
明明知道對方又有點不高興了,沈飛卻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哦哦哦,你說的對,是你單方麵地教訓我。”
傅炎無可奈何,“以後不要再說那些了。”前一天,傅炎之所以生氣,是兩個人聊天的時候提到了夏瑜,沈飛忽然蹦出一句‘你老婆’,然後傅炎就生氣了。
怎麼能不生氣呢?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跟沈飛強調,不要說出‘你老婆’、‘你兒子’這樣的字眼了。他自己聽著不舒服,更多的是,他替沈飛感到難受。沈飛每次提到夏瑜總是笑嘻嘻的,好似不在意,甚至語氣充滿調侃,但傅炎隻看到了他故作輕鬆的樣子。
那些認識或不認識,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對沈飛的鄙夷和不屑基本上都來自於‘小三’這個概念。可他明明不是,他什麼也沒做過,卻要背著那座不該他來背的山。
而那一雙雙腐朽肮臟的眼睛,卻能心安理得地注視著彆人齟齬前行。
一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傅炎轉著方向盤,注視著前方因為隔著很遠才樹立路燈所以不怎麼亮堂的柏油路。
“天氣太好了吧?”沈飛衣服沒穿好就單腳跳過去把窗簾拉開了,他們家樓層高,前麵也沒遮擋,往外瞭望,滿眼澄澈乾淨的藍色。他回頭問傅炎,“我跟過去,會不會有人注意?認識你的人,會不會覺得很奇怪,你怎麼換跟班兒了?一般不都帶著那幾個副總開會的嗎?”
傅炎進了衣帽間,“換跟班兒不是很正常?集團每個月都招新人。”
“可是這個新人長得又高又帥,很難不引起彆人注意呀。”沈飛也跟過去,趴在門框上問:“彆人會不會發現你和新人有一腿?”
“應該會吧。”
重要領導班子下來視察,當地領導、企業家、和一些行業精英人士被邀請參會。
傅炎居然讓沈飛以副手的名義跟著他去。
早上沈飛還嬉皮笑臉的,到了地方,往莊嚴正式的大會堂裡一站,沈飛話都不敢大聲說。傅炎一回頭看他,他就逢迎地把頭湊過來,一副聽從領導安排的架勢,完美地扮演了一個很會溜須拍馬卻不乾實事的跟班兒。
傅炎在前排有桌牌位置,臨走前好心安慰他,“不用緊張。”
“我不緊張,我就是興奮。”沈飛小聲說,“我能上電視嗎?”
“你不是上過電視嗎?”
“不是那種,是新聞。”
傅炎說:“不知道,也許能吧。”
隔行如隔山,會上說的什麼策略方針,沈飛明明認真聽了,卻是一句都沒聽懂。幸好沒有點名起立回答問題的環節。
倒是中間聽傅炎說了段話,雖然依舊聽不太懂,沈飛卻聽得入神。隔著一段距離朝前方看,可以看到傅炎的半個背影,他穿著西裝,坐得端正挺直。話筒將他的聲音傳達出來,顯然比平時還要低沉穩重,句子末尾偶爾有脈衝。
這是個多優秀的男人,優秀得讓沈飛心生憐惜。
會議結束以後,傅炎和沈飛說要去見個人,讓他等一會兒。
傅炎去見的人也正在小會議室等他,裡頭除了他,隻有一個秘書在泡茶。
傅炎走進去喊了一聲,“陶叔。”
“兩年不見,更加成熟穩重了啊,剛才在會上說的很不錯。”陶叔示意秘書出去,他有話和傅炎單獨說,“來,坐著。”
傅炎手裡拿著筆記本和鋼筆,他記憶力超群,需要記住的東西可以直接記在腦子裡,但是這種會議大家都帶著本子,他也就帶了。他把本子放在桌邊,順勢坐下。
陶叔側頭上下打量他,嘖嘖出聲,“長得是真帥啊。”等傅炎坐定了,他又問:“對於前段時間下發的新政策,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傅炎說:“有一些。”
兩個人說了會兒正事兒。
“閎識孤懷,獨樹一幟,做事兒也乾脆利落,真不錯。難怪你爺爺這麼看好你,早早地讓你接手。說到傅老爺子,我前段時間還和他通了視頻,身體挺好的。哦,我還看到你家小子了,和你長得很像啊,很帥,也乖巧。那個少年老成的樣子,有你幾分神韻。看得出來,他曾爺爺也很喜歡他。”
終於到了說真正的正事的時候了,傅炎坐直了些。
“這樣不是挺家庭和睦、美滿幸福的嗎?爺爺看重你,爸爸呢,不插手生意,媳婦也挺知性的。人呐,不能貪心不足。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要懂什麼是安全範圍。有些生意我們不做,是因為他沒有收益嗎?不是,是因為他風險高。你現在基本上已經接管整個集團了,算是傅家的門麵。門麵花了是不是一種風險?那些豪門軼事豪門醜聞傳出來不是件好事,很可能對股市有影響。股市動蕩,就是行業動蕩。上頭還是很看好你們企業發展的,有很多國家重點項目在跟你們合作,不要因為一些小事情影響發展,因小失大。”陶叔用右手手心磨搓著左手的指骨底,語調緩慢,“我聽說,你今天還帶了個年輕人來開會,以前沒見過的,誰呀?”
傅炎迎著陶叔審視的目光回答,“我愛人。”
“嘶……”陶叔倒抽了口涼氣,有點不可置信,“說了半天你一句都沒聽進去,你這是……這是,非生這個事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