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鴻音已做好被他打趣的準備,結果晏風闕隻是彎下腰來,以一個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聲調,朗聲問:“……那弟弟,你有沒有給我準備什麼禮物?”
禮物?
律鴻音今日才知道有這樣一個兄長,哪裡來得及準備什麼禮物。可是眼下眾目睽睽,他若連個送的出手的物件都拿不出來,還算什麼堂堂正正貴公子。
腹中思忖一番,有了主意。
“自然是有的。”律鴻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拉開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阿音近日從宛貴妃那裡抱來一隻京巴犬崽子,活潑嬌憨,很通人性。想來兄長在山野長大,應該比我更會侍弄這小犬,不如便把它送給兄長罷。”
京巴有宮廷獅子狗的美譽,更何況是貴妃娘娘送的,血統自然更加高貴,做禮物不算掉價。
律鴻音心裡算盤打得嘩嘩響。反正是一院住著,給他養和自己養沒什麼區彆。再說棉絨眼下不親他,若能讓晏風闕馴好,倒省了他的功夫。
不過嘛……棉絨那樣驕傲的小犬,晏風闕不被咬破手指就不錯了。
晏風闕聽得出他在內涵自己山野村夫的身份,也不說什麼,隻是略路頷首道了謝。
隻是眼風無意識地在那束了犀帶的腰肢上淺淺飄過。原本無意去看,隻這樣一瞥,心中不由自主地凝了幾個字。
是挺細的。
*
鬆鶴院四下靜謐,隻聞院中落泉叮咚,清爽水汽順著穿堂風拂麵而來,洗去春日午後的燥熱。上京較塞北而言確乎是個繁華錦繡的好地方,單這一院之中的太湖石與夾竹桃,便都是南地盛產,移於北方極需精心培護,每年花銷堪稱巨筆。
晏風闕坐在窗邊擦著銅甲,歎了一聲:“若說享受,今人未必勝於古人幾分。隻是這般奢侈,除了勞民傷財以外毫無裨益……”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稚嫩童聲打斷了他:“宿主,您好像和律鴻音走得太近了。”
晏風闕將銅甲放到一旁,摩挲著頸上筋脈,“有嗎。”
那童聲恨鐵不成鋼:“宿主您都來了兩年了,除了大修養生之道和鍛煉身體之外什麼都沒做。拜托,我們的人設可是病弱才子誒!”
“你的任務不是讓我回塞北當上太子,然後萬人敬仰、群雄朝拜麼?既如此,不是才子,又何妨。”
那童聲的cpu有點燒:“找回豪門父母,逆襲成為萬人迷……您這種說法倒也沒錯,就是好像哪裡怪怪的。”
就是怎麼感覺從某江歪到某點了。
童聲試圖捋順被他弄亂的思緒:“總之現階段您不要和律鴻音牽扯太多,他是心機黑蓮花,會算計您的!”
晏風闕根本沒理解:“天下熙熙為利來,攘攘為利往。你所說的‘萬人迷’,也不過是趨利的小人之心,而所謂的‘黑蓮花’,也可能是自保無奈之舉……”
童聲大喊一聲停。
它真的要受不了這位老乾部總裁了。純粹的事業腦不談,還總是動不動就開始扯出長篇大論,它從沒見過這樣難纏的宿主。
晏風闕已經習慣了這個童聲的存在,當下噤了聲,隻道:“我有我的行事準則,風過不彎雨過不折,如是而已。”
童聲放棄掙紮:“好的總裁大人。”
話音剛落,便聞窗外犬吠聲聲。晏風闕起身將屋門拉開,豈知這一拉,忽見一團簇雪般的毛絨絨蹦跳著跑到腳邊,他一低頭,對上一雙晶瑩漆黑的小狗眼珠。
律鴻音正抱臂站在庭中芭蕉葉間,有點抱歉似的:“讓兄長見笑了,這小崽子一向凶人,兄長可要小心些……”
然而晏風闕剛一蹲下,張開手掌,雪團子似的小狗就把自己圓滾滾的腦袋貼了上去。
律鴻音:“……”
臭小狗你對我可不是這樣的啊!!
晏風闕揉著雪白小犬的脖子,把它兩隻前腿提起來,一手一個爪子揉的歡快。小狗汪汪叫得喜不自勝,伸出的粉紅舌頭搖搖晃晃,要多諂媚有多諂媚。
晏風闕那冰冷眉眼也染上笑意,“富貴果真通人性。”
律鴻音難以置信自己的耳朵:“你叫它什麼?”
晏風闕略略抬眸,薄唇板得十分正經:“富貴。王富貴。不合適嗎?”
律鴻音撫著胸口方不至於昏倒。
“它,它有名字,它叫棉絨!”
晏風闕墨眉微蹙,似是思忖片刻,“既然要跟我,還是叫富貴罷。”
律鴻音跺著腳喊了一聲:“棉絨!”
王富貴拿小圓屁股對著他。
晏風闕:“富貴。”
王富貴:“汪!”
律鴻音喉中哽了一哽,見一人一犬相處甚歡,登時有種被拋棄的感覺。雖說這小犬與他相處不久,也一向不太親他,可如今驟然向這從天而降的兄長搖起尾巴,他看著又怎會好受。
偏偏晏風闕還要抱著小狗道:“你無需不舍,一院之中,常來看望,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