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轟鳴,石壁應聲而破。
外頭天光已霽,正值初晨。律鴻音的長發被風吹鼓,錚鳴拖著他的手將他拽上地麵,不過抱了抱他的胳膊,便已經紅成了煮熟的蝦米。
律鴻音覺得這個姐姐很有意思,沒忍住盈盈笑起來。豈知錚鳴看見這個笑便愈發局促,感覺下一秒麵皮就要煮熟了。
晏風闕隻得無奈道:“阿音,阿姐臉皮薄,你彆逗她。”
錚鳴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笑得有點傻:“不是他的錯。是我……我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撩起眼皮望了一眼,“和我弟弟一樣好看。”
雪膚花貌,桃目柳腰。茶白的衣襯著濃墨的發,便是泡過水跌過洞,也不掩姝麗絕色。
律鴻音被誇得多了不覺有他,隻淺笑著說了謝謝阿姐。倒是一旁的晏風闕凝視著這過於美貌的弟弟,脖頸飄起暗沉的紅。
真的很漂亮。
而且……不止是弟弟。
錚鳴輕咳一聲:“這裡總歸不安全,我們還是儘快彆過。若有其他需要商討之事,日後交談不遲。”
二人應允,便見那披了油衣的瘦削身影騰上屋簷,消失在遠方綿綿沉落的雨雲中。
從暗道壁室走出後已至宮外。律鴻音把出口用蒲草與亂石壓好,記下方位,而後挽著晏風闕的胳膊離開。隻是他們經此一夜已然疲倦狼狽,這樣回到府中必然引人起疑——
律鴻音提議道:“不如在街上找家混堂沐浴一二,待回府後,方不惹人眼目。”
混堂,古代的澡堂子。
晏風闕知道這是個好主意,可眉頭卻難以舒展。混堂之中多得是市井之人,屠夫鐵匠打馬雜役,最是管不住眼睛和嘴巴的。他弟弟又生得這般模樣,到了那地方難保不被人眼睛占了便宜。
光是想一想,他便心梗得邁不動步子。
偏偏律鴻音要搖著他的胳膊撒嬌:“去嘛哥,阿音累啦。”
隻得鬆口:“好罷。”
臨近的混堂魚龍混雜,好容易尋了間看著還高端些的,剛進去便看見被幾個衣著大膽的妙女簇擁走出的大哥。
晏風闕眉心的疙瘩更糾纏幾分,一聲不吭地走到掌櫃前,陰著張臉道:“有沒有單間?”
“有是有,但需要您辦些手續。”那小二壓低了聲音道,“……畢竟您也知道,如今北邊的百戶們都盯得緊,想要大享受,總得……”
“北邊的百戶”,自然指的就是北鎮撫司。晏風闕語氣陰沉了些:“我是和弟弟一起,沒那麼多‘享受’,不辦多餘的東西。”
那掌櫃的即刻做出一副愛辦不辦不辦滾蛋的神情。
……另一頭律鴻音已然先抬腿進去了。他心裡還惦念著事情,譬如詭異的地震與壁室,晏風闕與錚鳴所說的黃銅魚符,問天閣的“機密”與椿華書坊的聯係,還有晉王之死與投毒案……
諸般疑點如絲絡糾纏,而他是網上黏固的飛蟲,在無可遁逃的天羅地網裡,又看到萬棲的笑。
正思忖著,卻聽背後傳來一個油膩膩的聲音:“哎呦,好漂亮的寵兒,你是哪家窯裡放出來的?”
腰登時被不懷好意的手掌扣住。律鴻音眼底登時燎黑一片。
幾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乖巧溫軟的青年染上陰絕的眉眼,還在得意忘形地對他調情。見這美人兒乖巧不反抗,更加張揚大膽起來。
律鴻音扼住那人的手腕,揚起一個笑:“在外總歸不方便,到裡麵去如何?”
那人色欲熏心,望著青年翕張的柔嫩紅唇便走不動道兒了,從腰間掏出單間的銅匙塞到他手中:“行,到單間去,哥好好疼你——”
木門開落,未曾遮掩,反敞虛縫。那人猴急踹了兩腳沒能關上,索性不再去管,隻抬起美人兒架到桌上。
律鴻音任他摸著自己的腰背,不動聲色地拔下從壁上做裝飾的象牙。
“哎呦,弟弟好生嬌嫩,怎得一掐就紅成這樣。”那人愛不釋手,“不過,哥哥就愛嫩的……”
話音未落,手背登時被銳利象牙貫穿!
卻才還□□的麵孔而今已扭曲著哀嚎起來,捂著手要殺他,卻見律鴻音攥著淌血的象牙,冷笑道:“幾個腦袋,就敢動我?”
“你他媽……”
那人痛紅了眼,片刻,仿佛想起了什麼,唇瓣登時白了:“你,你莫非姓萬……”
律鴻音神色不變:“知道還不滾。”
“嗬……原是已被上流宮廷玩爛的貨……怪不得瞧不起我們這種——”
律鴻音翻腕,用象牙尖端抵著他的喉嚨:“那你猜猜,你吃豹子膽動了陛下的寵兒,下場會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