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風闕目光在靶場上落了一瞬。
“那便讓我教。”
……
律鴻音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三言兩語的功夫,怎麼哥哥就這樣留了下來,還換了護甲站到靶場上。
律鴻音戴了皮革手套,拎弓站定,晏風闕的手便搭了上來。
“對,稍稍側些身。胳膊不用抬很高。”
晏風闕比起夏赴川,話可是少太多了。曲臂將律鴻音籠在身下,護著他的手背,放到弓上正確的位置。
弟弟比他矮些,領口發梢都滲著香氣。因出門時卸了耳墜,白嫩耳垂上紅痕微顯,看著便叫人唇齒生津。
抬臂之時,肩頸與腰繃成漂亮弧線,額角的青絲被夜風吹拂,極其美潤的桃花目失了遮擋,尖銳的美豔便罕見地傾瀉而出。
晏風闕一邊教著,一邊便有些心猿意馬。
當下換了趁手的木弓,律鴻音便做得很好。一箭射出,竟將將擦了靶心。興高采烈回眸,卻被人極迅速又極輕柔地吻了一下頭發。
像是無聲的讚許。
晏風闕問他:“要再來一次嗎?”
律鴻音紅著耳根說要。
果真又重新搭箭。晏風闕扶著他的腰調整身形,正是專心之際,脖頸也被人踮起腳來輕吻。他微微一怔,拍了拍小貓的背道:“專心。”
律鴻音小聲說:“怎麼隻許你親我,不許我親你。”
晏風闕啞了聲:“我一路風塵仆仆,身上都是沙塵。”
律鴻音彎起眼睛,仿佛舔了下紅唇:“那又怎麼?我又不嫌你。再說,哥的什麼我沒吃過……”
晏風闕重重咳了一聲。
律鴻音心滿意足,射箭也專心許多。這一箭再出,宛若擊雲穿風之勢,由此正中靶心。
夏赴川坐不住了。這可太丟份兒了,他可是以武謀生的提督,晏風闕區區一條百無一用的鹹魚,眼下從天而降卻比他教得還好,這要是傳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擱?
於是氣勢洶洶站起來,“無疆,我不服,你也來,咱們跟他單挑!”
萬裡無疆正在嫌棄地揩著繡春刀上的西瓜汁,聞言一愣,怎麼還把他給扯上了?
但是反抗無用,對麵是兩條爭紅了眼的瘋狗,他隻能舍命陪狗叫。
晏風闕本無意跟他單什麼挑,但是看律鴻音一臉“哥給他們露一手”的模樣,便也應允下來。
夏赴川道:“每人射十支,多中者勝。”
弓用暮雲重弓。靶距起線足有四十丈遠,已算尋常射程的極限。這般距離僅是射到靶子上便已非常人可及,更何況正中靶心。
晏風闕卸了外袍,僅著中衣。微敞的衣襟露出一小片麥色肌膚,綿延起伏的胸肌迸發出壓抑不住的力量威壓。
“在看什麼?”
律鴻音偷看被發覺,連忙移開目光,有些妒忌道:“明明都吃的差不多的膳食,怎麼我就不長肉……”
晏風闕心想阿音吃得還沒小貓多,更何況單是被他抱著親一會兒便要氣喘籲籲了,大腿和他手臂差不多粗才算正常。
……另一邊鳳闌總算很欣慰,給夏赴川上扳指時讚了一聲死孩子倒是有血性。
“叔。”夏赴川無奈,“能不能彆那麼叫我。”
“你管我呢。好好比,要不然叔這張老臉可沒地兒擱。”
夏赴川看了看年輕小叔上挑的漂亮鳳眼,心想就算是老臉那也是老來俏。
……隻有萬裡無疆默不作聲地上甲試弓。
不知為何想起數年前在宮裡的事,一群公子哥兒聚在一起投壺,他原是獨來獨往慣了不愛參加,但為了博那座上的美豔宦官一笑,一下子拔了個頭籌回來。
萬棲就誇他做得好。往後再投,便時時含笑望著他。
……隻是現在,卻不會再有那笑容了。
臉上的燒傷仿佛又隱隱疼痛起來。萬裡無疆舉起重弓,仿佛一隻冰冷機械的弩,拉弦射出,箭如流雲,根根正中靶心。
夏赴川得意:“無疆的身手冠絕天下,此番也叫你們長長見識。”
律鴻音不由得也歎了聲厲害。
這一聲厲害輕柔短促,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過於相似的聲音引得萬裡無疆思緒一晃,最後一箭,陡然偏出靶心半寸。
外人都歎可惜。而他則一言不發,就這樣放下弓箭。
鳳闌好心安慰:“算啦,來塊西瓜?”
萬裡無疆剛道了謝,便又看見靜靜躺在桌案上的繡春刀。
沉默:“這刀殺過人的。”
鳳闌思忖:“那劈瓜豈不更好使?”
萬裡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