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搖經濟並不發達,自然沒開通什麼外賣業務,最近的小吃街就是鎮子口,不過從這兒走過去的話也得將近三十分鐘。
薑意抬頭,立刻就被太陽光刺得彆開頭。
這麼毒烈的太陽……
薑意撫了下鬢角上已經生出的細汗,回頭望望。
……才走了五六米。
薑意頓了頓,也沉默下來。
“有點遠吧,”又走了兩步,薑意還是忍不住說,“你家裡不是有很多零食嗎?隨便吃點填填肚子嘛。”
“確實,”林遇徵說,“但我不太愛吃那些零食,我比較習慣吃……飯?”
“你不愛吃零食,你家裡還那麼多?”薑意想起那誇張到令她咂舌的兩大兜子。
林遇徵一時沒說話,他停了下,才望向她。
“嗯。”他說。
對上他的視線,薑意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腳步倏地一頓。
她彆開頭。
“……”
哦。
“裡諾愛吃。”
過了好一會兒,男生又突然開口。
硬巴巴,毫無起伏。
簡陋地就好像她那小學時寫的檢討書,縫縫補補顛來倒去又斬獲十個字地,硬湊字數。
薑意沒忍住笑起來。
她把頭扭到另一邊,不揭穿,邊笑邊重重地:“哦。”
“……”
轉了個彎,路右側是條小河,河水潺潺奔波而去。
據這裡的老人說,就沿著河水的方向走,儘頭是片江。而當夕光照在江上時,江麵透紅,一覽無餘,橙紅色的江水隨波逐流,就好像江麵上掛著的通紅落日有了靈魂,化作擺渡人搖槳。
所以鎮子叫:落日搖。
老人形容得很美,距離聽描述也並不遠,可惜薑意在這兒待了七八年,從來都沒機會去過。
偶爾有風從河麵吹來,從袖口滾進去,再從下擺裡搖出來,獲得短暫的涼爽。
不過。
薑意撥開被吹散的鬢發,她看著遠處空蕩蕩的大路。
忽然意識到。
即便是在小吃街做生意的,但都是鎮子的人開的,加上利潤也不高,性格多懶散。
這個點……
大部分估計都在歇店午睡了誒。
薑意腳步頓住,嘴唇蠕動——
“對了,”林遇徵突然出聲,他停了下像在斟酌什麼後,才說,“你一般周末會很忙嗎?”
“還行。”
“哦,”林遇徵頷首,“那你……”
薑意望他:“什麼?”
少年似乎有些猶豫,又停了會兒他才慢慢說,:“你要不把淨思館的事安排在周末去吧。”
“……”
聞言,薑意怔愣住。
這個建議……
她手指輕蜷。
他是猜到了什麼嗎?
薑意抬眼。
男生個子高,正常站立時下頜會習慣性地微抬,總是一副少年意氣昂昂挺拔的樣子。
從薑意這個角度看去,男生下顎線乾淨筆直,天光鋪落,在其脖頸上落下一層折疊的陰影,偶爾被吹起的衣口淺淺覆蓋,再又落下。
但他除了這句什麼都沒說。
她沒說。
他也沒說。
不過恰好薑意本來就正有此意。
確實時間太晚,那處又偏,這次是僥幸沒事,但薑意也沒心大到下次還敢的程度。
原本她想等下次林阿姨找她時她再說的。
“好。”她慢慢地說。
“那我等會兒跟表姑說一下。”
“嗯,”薑意說,“謝謝。”
“沒事。”
“……”
“你要是,”又走兩步,林遇徵說,“你要是有什麼事,比如……比如書多的時候,可以找我幫忙的。”
說完,對上薑意側頭來的目光。
他頓了下,又立刻哦了聲,補充道:“反正我平常也沒什麼事。”
聞言,薑意的眼神肉眼可見地逐漸從“真誠的感謝”變得複雜難言起來。
可不是嘛。
每天不上課不寫作業,確實是沒什麼事乾。
“……”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
但,人確實挺好的。
“……”
而且也確實,真幫了她不少。
昨晚上是多虧了他。
今天這事兒又是。
——是他主動地察覺到、主動地幫她提出並解決了,讓她昨天心驚膽戰輾轉反側的,安全問題。
且他始終沒有多問,整個過程都保持在一個禮貌恰好的社交分寸裡不會讓她尷尬。
薑意抿了抿唇。
好吧。
雖然他爛泥扶不上牆,白瞎了她的心意,但不得不承認,他實實在在地幫了他,算個好人……吧。
“……”
薑意手指蜷起,鬆開,又蜷起——
“走吧。”
她伸手,麵無表情地拽了下林遇徵肩上的書包帶。
“嗯?”林遇徵疑惑,“在走了——”
“停下,”薑意說,“回頭。”
林遇徵:“?”
雖然疑惑,但對上薑意略顯冷淡的目光。
“……”
於是林遇徵十分有眼力見地快速轉過身。
薑意扯了扯書包帶:“走吧。”
林遇徵:“……?”
“這是……你不回家了?”
“等會兒再回,”薑意嗓音毫無起伏道,“先去你家。”
“有東西落了?”
薑意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抬步往來路去。
——一碼事歸一碼事兒。
她薑意才不是個小心眼不懂知恩圖報的人。
“做飯。”
林遇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