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一半,星月隱匿。
街頭商攤,已經擺滿了琳琅的貨品。
楚司譯一雙杏眼,牢牢被中央街上熱鬨與風塵的景象所點亮。
日常售賣的大麥啤酒,十字線陶,錦緞絲綢,金屬器皿……流動售賣的蓋塞爾的象牙製品,黎巴嫩的木材,阿旺斯的優質石料……
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還有不少往來貿易的外邦人,操說著自帶他國口音的埃及話,聲畫奇異又與這座城市的人文氛圍奇妙地融於一體。
三年後,埃及的繁榮,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昨日血腥之場麵淡去,好似隻為守護現在之景象。
“喂喂,看你長得像司譯大人,卻跟個沒見過世麵的一樣,趕快跟上!不然到時候清點人數不夠。”
曬書匠隊伍中有人好心提醒落後隊伍的楚司譯。
楚司譯不惱。
他背朝著熱鬨的街景,臉上展露少年才有的風華正茂,朝他們揮手:“馬上!”
玉柱金庭,殿上髹漆,綠玉為遝,白石為階。
高有殿台丈許,屹立如峰,低有園林環列,花開四季,瀑泉不竭。
好像整個宮殿……更加奢靡了。
他記得,烏瑟以前可是極其反對奢靡,他是埃及的維西爾,竟然沒有反對嗎?
奇妙。
步入圖書房。
楚司譯發現,內部的布置卻是幾乎沒有變化。
屋內正在處理事物的史官,和一路上許多人一樣,第一次見了楚司譯的長相,都有些驚訝。
“大家搬書時,注意不要進去最裡麵那間隔間,有貴人在,不能打擾,還有搬書時要注意……”
史官叮囑著搬書時的注意事項。
最裡麵那間?楚司譯記得,靠窗的位置,自己以前常待過。
不過,他又不是故地重遊,管他裡麵是誰?
如今,埃及近幾年的史冊,已經被他先一步抱在手上了。
隻需要曬書時,翻開一看,埃及這三年內發生的大事,都將一覽無餘!
*
“咚咚——”清脆兩聲,在宮殿之中回蕩。
宮殿之內,每三百米就會有一個敲玉石鼓的人,這是王上下朝會時的象征。
如今太陽已經小曬了一會兒,可想而知這次朝會持續的時間之久。
石廊之間,蒙凱帕拉一身古銅色皮膚,及腳的腰裙跨過左肩,腰間懸著一把銀色重劍,行走間,沒有沾染一粒灰塵。
忽然,他黑色曜石般的瞳孔中,撞進了一個金發的側影。
他步伐一頓。
“快,大家手上的活兒都停下,快跪下!”
楚司譯正將書搬到專門晾曬的石板上,就聽見整個圖書房的人頓時人心惶惶起來。
他手上的書也被身邊的人搶過放在了一邊,拉著他一起硬跪在地。
那人壓低聲音好意道:
“你剛來,不知道宮裡的規矩,王來了,可都必須空手而跪的!”
什麼,蒙凱來了?!
楚司譯立刻低頭,跪得比誰都標準。
任哪個宮殿裡的老人看了,怕是都得稱讚一句:少年,有潛力。
“王!”
“維西爾大人!”
好家夥,烏瑟竟然也在。
一時間,四周寂靜,耳邊暫時隻有腳步聲。
“啪!”不久後,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陶瓷碎地聲,像是有人摔倒後撞倒的。
楚司譯:這麼激烈?
隨後他便聽見蒙凱帕拉那熟悉嗓音,溫怒不定:
“誰允許你坐在那個位置?”
裡麵女子之聲,似若低泣:“王,饒命,是祭司大人讓我來的,請您饒了我……”
話音剛落,楚司譯和門外跪著的一眾人視線內多了一個人影。
原來是裡麵少女,竟然被直接給……丟了出來!
當楚司譯正要感歎什麼時,他留意到,這個被丟出來皮膚白皙的少女,竟是金發碧眼,鼻梁高挺。
雖然外貌長相和他有許多出入,但異色的頭發以及身影卻異常接近?
“再有此者,以此為戒。”
蒙凱帕拉,那埃及英勇俊美的王,言語鏗鏘有力,話音剛落。
“噗呲——”,是一劍刺進□□之聲。
鮮血,噴散滿地,甚至濺到了楚司譯臉上。
楚司譯雙眼有一瞬間失去焦距。
作為地上一群人,唯一抬起頭來的楚司譯,蒙凱帕拉和烏瑟自是立刻注意到了。
旁邊一直關照他的人,一直拉他的衣服提醒,楚司譯這才重新低下了頭。
無事發生。
待蒙凱帕拉與烏瑟走後,整個圖書房的人才大舒一口氣。
隻有楚司譯第一時間起身過去,忽略自己的一絲心悸,立刻做起了緊急止血措施。
他對周圍站著沒敢動的眾人道:
“這不是大祭司派過來的人嗎?蒙……王隻是捅她一劍以做懲戒,沒說賜死她。”
“若是她今日死在了圖書房,那以後我們又如何與大祭司交差?”
神權與王權,在人類走出迷霧前,一直相互製衡著。
眾人聽完楚司譯的話,開始配合楚司譯救助起這個外邦少女。
賽雅斯感覺自己本該死去的身體,竟然又有了一絲力氣。
她微微睜開眼睛,將救她之人的麵孔深深記在腦海。
原來,竟然突然會有這樣一個陌生人,這樣努力地救她?
楚司譯正思考少女以後的去處時,一群人過來將人抬走了。
說是受了命令,來接人去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