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嗬——”井口傳來猶如風吹動老舊竹竿之聲,像極了生死邊陲之際,肺腑艱難地吹動喉嚨軟骨。
傑南尼見楚司譯沒有絲毫畏懼的動作,也小心探向井口,“有根繩子…”
“拉。”楚司譯一聲令下。
兩人手剛握住綁在石頭的上一頭繩子,就觸及底下那股力,如沉著鐵錠,成對拉之勢。
“什麼東西,這麼重……”傑南尼都覺有些吃力,剛才同時短暫泄力時,差點被一起被倒帶進這井裡。
俄頃,在兩人一起用力雙手都發酸下,井裡那東西初見雛形。
先進入火燭光圈的,是一頭黑色散亂的毛發。
“好像是個人?”傑南尼眯著眼睛聚攏視線,想看得更清楚。
黑暗中光亮變弱,井口放著的蠟燭,竟是剛好燃儘了…
“還繼續…拉嗎?”人是懼怕黑暗與未知,加上已經快要拉上了,鬆手再去點燃蠟燭,又要重新費一次力氣,傑南尼有些拿不準,再次問到楚司譯。
“繼續。”語氣果決。
待拉上來,手下的輪廓和觸感無不告訴他們,這是具人體。
“滋啦——”新的一截蠟燭被點燃,在地上照出了一跳一跳的橙色光圈。
“這不是…巴圖叔的阿姆?!”傑南尼大驚,那皮膚褶皺熟悉的麵容,耳飾裝扮,無一不在告訴他這一點。
“什麼?”楚司譯眉間微蹙,也有些驚訝。
他記得白天巴圖說他告假,回去看他生病已久的阿姆,此時已經夜半三更…一個老人怎麼會被懸吊在井裡…
“嗬咯——咯咯——”地上軀體的喉嚨,還在鼓動出聲,但是除了那塊兒肌肉,其他部位都散發著一股死氣!
傑南尼手心泛寒,眼底明顯猶豫,卻還是徑直將手放於地上軀體的側頸上。
“沒跳了…”傑南尼說出自己的判斷,就算軀體的喉嚨還在滾動作響。
女性大多都不會有喉結,就算到了年老色衰之時,也不會有,但是軀體喉嚨處,確實鼓起一塊。
楚司譯半蹲,目光凝重,拿著蠟燭湊近了些。
軀體深色皮膚下,被什麼東西一頂一頂,當突出的部分抵上外皮,那形狀,讓楚司譯聯想到了機械中轉動的圓形零件。
如果將他們聽到的聲音換成工業革命中機械的運轉的“哢噠——哢噠——”聲,也毫不違和,聲音間隔時間規律至極。
‘總覺得哪裡不對?’
楚司譯手指朝那位置,按了下去,像是按到了一個開關?
聲音停了。
……
正當楚司譯又動手按了按時,臉龐一下被一把火棍照亮,極近距離帶來額高熱令他麵頰頓時滾燙,不得不起身後退。
“你們在做什麼?”
竟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們身後來了一群小心靠近的人。
而剛才拿著火把說話地,正是一群人領頭的巴圖。
參與尋人的人群,不下三十餘人,其中有穿著鎧甲的士兵,但是更多的是穿著日常服飾的民眾。
除了巴圖現在的視線已經移到了地上他阿姆的身上,其餘人…都以一種極為怪異地眼神看向剛才手放在地上軀體喉嚨處的楚司譯。
傑南尼看這架勢,頓然明白,楚司譯剛才查探的動作,剛好被這群人撞見,恐怖……
“大家不要誤會,我們隻是……”
“就是他!”傑南尼話說到一半,被人群中的一個中年女人厲聲阻斷。
‘什麼就是他?’楚司譯看著這群已經有些氣勢洶洶的人,隱隱有種不祥之感。
果然,又聽見那中年女人道:“就是他半夜背走了巴圖的阿姆,這身衣服,我不會認錯!”
楚司譯:“……”
這怕是,又要開始倒黴了,楚司譯心中苦笑一聲。
比起楚司譯短暫的沉默,傑南尼眼底燃起了火焰,張嘴吼回去:
“就憑一身衣服就敢胡編亂造?這人,明明是我們從井裡,拉上來的!你們看清楚他是誰?他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
傑南尼真的是被氣笑了,他真想罵,這都是一群什麼愚民?隻相信他們眼前看到的。
他們難道忘記了上次對眼前這個外邦少年的誤會了嗎?忘記了眼前這個少年在魁子案件中所做的貢獻了嗎?
被傑南尼這樣一說,盯著楚司譯的臉,心中開始動搖,他們對那中年女人問道:“你是不是看錯了,認錯了人?”
中年女人不語,而是眼神盯在那地上一片死氣的軀體上,猛然大驚道:“醒了,人醒了!”
“阿姆!”巴圖見地上躺著的老母親突然張開了眼睛,立刻將她扶了起來,隻是手掌之下,冰涼、發硬。
“巴圖他阿姆,醒了我問你,是不是就是此人,將你半夜帶走,丟進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