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江之界,原為四洲並存,主界居中,三洲呈半抱環繞之勢,有如眾星拱月。”
沈伊隨手合上書頁,腦中這句話回蕩不肯散去。
這是最初的槐江界。
在其後本還應有一句補充,“後左右分散,星月晦暗,分兩域三洲,共存於世。”
她們此行要去的,也就是風雲會的舉辦地點,雲洲。
是三洲中地界最廣的一處,同時也是他們唯一可以隨意踏足的地方。
三洲隔海遙望,一望無際,瀛洲為萬妖山所在,妖修蟄伏其中,素來封閉,信奉跟腳血脈壓製,故而規矩森嚴,外人不可入,內妖不易出。
除此之外,便是魔洲,數千年前道魔交戰,魔修慘敗,被眾位道修大能合力布下結界,將諸位魔尊封印其中,有進無出。
獨有雲洲坐落在其間,不歸屬右域宗門,亦不乾涉左域世家,自成一散修聚集地,不論身份高低,隻看修為道行。
最繁盛卻也最殘酷,這裡才是真正的試煉場。
最重要的是,此地來往不分種族,妖魔同樣可立身生存,占山為王,自立城主之事每日可見,隻要不惹出大亂子,宗門一般不會出手乾預。
沈伊靠在船邊倚欄而立,視線注視著平靜無波的海麵,眼底翻湧上來了濃重思緒。
那場夢境中,她便是死在了雲洲。
哪怕隻是預知,她卻恍若像是親身經曆一般,光是逐漸靠近此處,心底都會莫名沾染上兩分厚重戾氣。
或許是因為長劍穿胸或許冰寒,足夠叫人渾身冰涼,她隻覺得眼前恍若浮現上來了那日的淒慘景象。
沈伊眸色暗沉,手指不自覺用力握緊欄杆,骨節青白,恍若不覺。
一雙溫熱的手忽然覆蓋上了她冰涼的指尖,帶著生動氣息將其包裹住,沈伊剛回神,便聽見了宋珩擔憂語氣。
“師姐可是身體不適?我見你臉色不大好。”
說著,低頭看了眼她那青白的指尖,索性將她一雙手都握在掌心,動用靈氣幫她取暖。
“是海風太大了嗎?手這麼涼。”
他語氣有些歎息,從儲物袋中變出一件兒厚實的鬥篷為她披在身上。
身子頓時一暖,沈伊低頭看去,便見領口的處的綁帶在他的靈氣牽動下,靈巧的在其中穿梭,飛快打了個結將其攏緊。
雖隻是件兒沒必要提的小事,但沈伊依舊感歎於他的細心,方才眉眼間聚集起來的戾氣煙消雲散,化為一道輕柔笑意。
“不礙事,你怎麼出來了?”
他那一身秘法說不準什麼時候發作,倒是更令人擔憂,想到此處,沈伊欲抬步回到船艙中。
宋珩跟緊她的腳步,握著的手卻並未鬆開,仗著自己腿長,三兩步便跨上前,變成了牽著她進去。
刨去天南地北的參賽者,光是從鬆雲閣直接過去的便有數十人,皆在同一艘船上。
說是船隻,其實也是大型法器,可以容納百餘人,二層分了不同房間,將各門各派集中在一起,其中作為客人,沈伊等人的房間正在中心。
而一層則是船艙甲板,擺放了數張桌椅,以供休閒。
方踏進去,便聽見了一群人的閒聊聲,沈伊抬眸望過去,便見東邊牆角處是九星門的弟子,正嘰嘰喳喳討論八卦,說的瑣事雜而碎,引來一眾小弟子好奇加入。
再看西邊,鬆雲閣獨占一大片地方,被包圍在正中心的正是江書文與章柳,兩人也不知提起了什麼,正相對笑的親密,讓沈伊不由得一陣冷笑。
礙眼。
她不欲多看,視線剛挪走,便聽見了許嘉雲招呼的聲音,“師姐,這邊!”
聲音不大,卻意外的吸引了眾人視線。
或者說,在經過鬆雲閣兩次事件之後,沈伊這個名字早就正式的刻在了右域眾人的心中。
眾人抬頭望去,便見這位手握實權的左域少主一身水藍法袍,裙擺搖曳生姿,外麵鬆鬆垮垮的披著件兒墨色披風,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頗有些寬大,是誰的不言而喻。
大抵是因為這披風的襯托,顯得她本還算高的身形嬌小玲瓏,唇紅齒白,眉眼含笑,正被她身旁男子牽著走進,姿態矜貴。
其情其景,恍若凡間出身名門的皇室子弟,貴氣十足,叫人光瞧一眼便下意識收回視線,不敢褻瀆。
可偏有人不願與人相同。
和眾人相對的,是三道直勾勾的視線。
江書文本還笑著,可在觸及到兩人交握的雙手時,眉頭緊皺,眼底掠過一抹妒忌。
宋珩將這人選擇性忽略,視線越過無關之人直接落在方添才身上,挑釁一般的挑眉,春風滿麵,得意之色滿滿。
他這堪稱幼稚的舉動並未引起沈伊注意,她若有所感,抬眸對上了第三道視線。
來自角落處的文竹真君。
他也不知為何,竟然也願意下來與小弟子們同處一室,麵前擺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清茶,被沈伊發現自己看著她也不慌張,隻是彎唇一笑。
相隔太遠,沈伊不太能聽清那邊的動靜,隻見他唇角動了動,似乎是與對麵說了句什麼,一人轉身看過來,衝著沈伊善意點頭,以示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