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文質彬彬的心理醫生姓郝,彆的路佰然沒多想了。
他反而被這位醫生處處提起“就談生活,不談病情”這句話整笑了,這真是處處不談病情,但實則遍地都是帶著病的花啊。
就這樣還和他挺投緣的,至少能找個樂子。
但他沒法忘記他最後和他說的那句話。
“我覺得你那個朋友對你來說應該挺重要的,我有個不知道好不好的建議,你倆以後可以多接觸接觸。”
——
天蒙蒙亮,是鳥兒還在賴床的清早,迷迷糊糊的太陽跌跌撞撞的跑上枝頭,醫院裡一如既往的靜寂,外麵隻有嘀嘀嘀的叫鈴聲,瘮白的地麵,讓人舍不得踩上去。
左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迷迷糊糊的在醫院陪了路佰然一晚,現在回想起來和夢一樣,真是衝昏了頭了。
昨日那股雷鋒精神過勁了,現在感覺小腿肚要酸死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有個助人為樂獎之類的,例如:關愛同學,幫助解決家庭矛盾,找人小專家……
令他沒想到的是,路佰然這個人睡覺還挺老實,醫院帶柵欄的床,愣是讓他睡得舒舒服服,完全不覺得床墊硬,甚至連眉頭都有舒展,他本以為他會和左兮當時一樣失眠。
確實是太早了,左言想。
他走到床前扯了扯被角,又重新蓋好,手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好像有點發燒。
經常玩管弦樂器的手,輕輕一甩,就到了底。
體溫計有些涼,路佰然像是被這刹那間的一冷嚇到了,身體猛地顫抖了,左言趕緊順了順他的頭發,說實話,他第一次發現,路佰然頭發偏棕,還挺像染的,但應該是後期長太快了,營養跟不上,頭發掉色了。
想到這,左言還不小心的笑了。
路佰然像是睡久了,一瞬間睜開眼,微弱的燈光比往日刺眼的多,他擰著眉看左言傻笑。
左言發現他頭發還挺軟,趁著他還沒徹底清醒,又順手摸了兩把。
“給你量個體溫,沒什麼事,你繼續睡你的吧。”說完把被子蓋在了他的臉上,但下一秒又被路佰然掀開。
“你想悶死我?”路佰然吸了吸鼻子, “起這麼早乾什麼?大周六的。”
左言看著路佰然的胳膊露在淩晨四點的夏天,還是把被子拉上, “突然醒了,右胳膊彆動,量體溫呢。”
周六就是這樣,讓人沒理由的放鬆,感覺喘氣都自由。
路佰然這麼看真是個兩麵三刀的人,乖的沒邊似的,抿著嘴點頭。
和小雞啄米粒似的。
左言眯著眼瞧時鐘,正正好好5分鐘,還帶著體溫的溫度計被抽出來,看到過了39℃的黑線,冷冷的把體溫計往床上一拍,麵帶質疑地問: “我的哥哥嘞,你是個什麼動物,39℃多了你這麼好受?”
麵帶笑容的路佰然說: “發燒了啊?我還覺得挺暖和。”
左言沒有任何心情和他這個沒心沒肺的人犟嘴了,直接留下一個去要布洛芬的背影。
回來的時候,順手拿了一瓶水。
他想了想,笑著問: “你是不是不喝涼水啊?”
本來還準備等他回來開幾句玩笑氣一氣他的路佰然笑容一僵,隨後又想起了那個看起來技術還沒大學生高的心理醫生說的話, “多接觸接觸”是多了解了解的意思嗎?那跟他說應該也沒什麼毛病,於是張開了嘴。
“沒,涼的也行,”他接過藥和水,一口吞下,喉結有一下沒一下地滾動, “我其實不喜歡熱水。”
“哦,是嗎?猜到了,”左言似乎是在考慮他會不會介意那個名字,不過直覺告訴他,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是因為謝昌塵嗎?”
他看到了,少年瞳孔猛地收縮,手抓住了被單,當即又鬆開。
“嗯。”一個單音節。
左言坐在病房的椅子上,又順了一把他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麼,從昨天開始,他就覺得他頭發怎麼看怎麼順眼。
“告訴你個事,不告訴你怕你急,”把水杯從他手上拿下來, “謝昌塵現在也在西陽區,我昨天見到了。”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又順了一把毛。
路佰然沒說話,他曾經一度認為自己走出來了,現在看了,都是蒙蔽自己的謊言。
左言以為他沒反應過來,張開雙臂,輕輕前傾,半蹲著抱了抱他。
直到懷裡都有了對方的溫度,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