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是這個夏天裡罕見的清涼天氣，陣陣微風拂過，吹起了少年鬢角的碎發，手中夾著飛往北京的機票，站在西陽區剛剛建好的飛機場候機廳，耳畔中英的交錯。

路樂天一家站在他身旁，這也是路佰然第一次見到他名義上的妹妹和媽，那個叫路雯的小姑娘才剛剛幼兒園畢業，這個節骨眼前往北京，正好收到高等的九年義務教育，至於他的後媽林響，是個戲子，長相溫文爾雅，落落大方，連牽著路雯的手都輕飄飄的柔軟。

身邊經過的人都禁不住朝這瞧一眼，這四人站在一起，確實有幸福一家人的感覺，而且都長得俊美。

一路上的安檢，上飛機，路佰然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飛機上的座位都是他自己定的，單獨的座位，靠窗，能看到天。

餘光中，路雯一直在看他，就這麼看到了飛機落地，路佰然也沒有抬頭瞧她一眼。

下飛機，路雯緊跟在他身後，唯唯諾諾的小姑娘紮著馬尾辮，穿著碎花裙，一蹦一跳像個到新森林的小兔子，在接收到媽媽的任務後對路佰然大聲喊： “哥哥！”

“哥哥”這個詞路佰然不陌生，許塵以前天天叫，但女孩子的嗓音自是比小許塵更加奶，聽的人心軟，但路佰然帶著墨綠色的耳機，壓根沒聽到，也壓根不想理，他認為自己沒必要和路樂天的家庭產生任何情感上的牽連。他是一個人。

路雯也沒有氣餒，就一直笑嘻嘻的叫，惹得路人都投來奇怪的目光，開始質疑這一家人到底是不是一家人，要是的話，這個當哥哥的也太不像話了，這家長也不管管。

路樂天也覺得麵子上過不去，過去摘掉了路佰然的耳機，換來一雙帶著怨氣的眼，仔細看，路佰然的眼角很深很尖，凶起來看人也引得畏懼。

“你要說什麼？我去酒店，你們回家，不一路，就不用一塊走了。”路佰然從新把耳機扣上，徑直向前，路雯的小肉腿飛快跑過去揪住他的衣角。

眼下這到底是個孩子，路佰然留足了麵子，壓抑著內心把耳機收回，俯下身子問她， “你又要乾什麼？”

“你是我的哥哥！”小小的孩子堅定的說，因為媽媽告訴她，那是哥哥。就像那個時候的許高梅指著謝昌塵告訴他那是新爸爸的時候一樣，路佰然眼裡閃過一絲動容。

小孩子繼續說： “媽媽說哥哥要跟我回家吃烤雞翅，哥哥不喜歡嗎？雯雯最喜歡烤雞翅了！”路雯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嘴上懇求著。

“我不喜歡，既然自己喜歡就自私一點，我去了，你的雞翅要平均分，難道不是嗎？”這句話是對路雯說的，也是對路佰然自己說的。

懵懵懂懂的孩子像是想明白了，皺著眉頭，撅著小嘴想了一會，但最後還是露出八顆小白牙說： “是這樣的，但是你是我哥哥啊，幼兒園小朋友的哥哥都會和他們一起吃好吃的，我陪哥哥，哥哥也陪我，幼兒園老師說這叫兩…”

“兩全其美。”路佰然補充道，本以為不需要這麼多解釋，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孩子能想這麼多，這就是真正的親情嗎？反正他沒感受過。

但最後，他還是軟磨硬泡的把她送回了林響身邊，自己一個人去了酒店，再次戴上耳機。

——

坐在酒店的大白床上，看著外麵這個陌生的地方，耳朵上的耳機突然震動，使他驚醒，拿起手機，是他人來電，來電人顯示：左言。

他撥通，又點擊了錄音。

看著時間，這個點剛剛放學。

“長江娛樂那邊找你了嗎？”路佰然詢問。

“找了，我說了去，要去北京，不過那時候你應該在異國他鄉了。”話筒裡是路佰然聽了一整天的聲音。

“首都風光如何啊金牌選手？”左言問。

“能聽見了？”

“能啊，不過隻有右邊能聽見，我的左耳還屬於恍惚狀態。”左言回答。

坐在酒店裡的路佰然沉默了一陣，接著說， “把手機放左耳。”

“為什麼？”左言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這個人就是乖巧，放好了，你要說什麼我不能聽的？”

“我愛你。”隻有在這樣的情境下，他才能說出口的話，也就隻有簡簡短短的三個字而已。

電話那頭的把手機仍舊放在右耳的“乖巧”左言聽到這句話並沒有絲毫意外，連他自己都被震撼住了，他竟然不起漣漪，是因為隻把他當朋友嗎？

但這卻嚇到了在旁邊看電視的左兮，猛地站起來看向他哥，眼神中閃過不下一萬種情緒，接著又冷靜下來。

左言張口就來， “說了什麼？”

路佰然說沒什麼，這通電話就這麼掛了，好像真的沒什麼。

左兮看著掛掉的電話，漸漸回神， “我剛剛…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