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左言用了一樣的回答，他看著窗外，心裡卻空空落落，原來這樣的大風大浪經曆一次以後就會習以為常啊，但他並不喜歡這樣，他更希望自己在每一次他說喜歡的時候都會有不一樣的神情，就像路佰然說的鮮活一樣。

他走進練歌房，看著自己收拾好的行囊。

撫摸著他的鹿王本生，是啊，路王本生。

拾起地上掉落的剪刀，他剪下了鹿王本生的第一根綠弦，放入包中。

這是鹿王本生斷掉的第一根弦，不是因為彈琴的生猛所斷，而是剪斷。

這次他或許就永遠的離開這個家了，痛痛快快的斷舍離原來是這種感覺，他要去實現夢想了，他要飛，要唱，要跳，一輩子。

“哥，你是周五走吧？”左兮看著他問。

左言沒回答，左兮就當他沒聽見了，但他知道他不可能沒聽見，就像剛剛那通電話，一開始就滿是謊言。

她哥的兩個耳朵都好了，卻要騙路哥，應該也是知道他會說什麼，他哥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也不反感不發言，這雖說是她哥的一貫作風，但她哥竟然真的接受路佰然對他的喜歡，還能有說有笑的做朋友。

就連左言自己也覺得奇怪，他明明知道那撥通後的電話再“滴”一聲，是在錄音，他為什麼要騙路佰然，騙自己，騙他說那句話，或者說到頭來他這一通電話的目的是為了騙到一句“我愛你”。

——

掛掉電話的路佰然也沒想什麼，他甚至認為左言鐵定是聽到了，但不管怎麼樣，聽到和不聽到，電話都已經掛斷，他聽到了再掛斷，是拒絕，沒聽到掛斷了那是理所當然，路佰然希望是後者。

他還沒看過北京的故宮，□□的升旗，但他現在不想看，他想逃，他想做一個唯心主義者，但他又做不到，他想瘋，又不能完全瘋掉，他渺小到什麼也不能完完全全，半成品和失敗品沒什麼兩樣。

塞了一天耳機的耳朵酸痛，但他仍舊戴著，耳邊再次震動，他掛斷了。

第二次，他也掛斷了。

第三次，他把手機關機了。

本來在家中笑盈盈吃晚飯的路樂天臉色驟變，披上外套急匆匆的出去，路雯半跑半跌地跟著，拚了命跟上了路樂天，嚷嚷著要去，他也管不了那麼多，捎上一個就捎著了。

但路佰然也沒發生什麼，他甚至戴著耳機去爬了長城，因為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運動可以消極身體，他不會有力氣傷害自己了，一層層台階，踏上去，結實的。

這一日，他的手機被徹底打爆了，這手機一開機就熱的滾燙，他也不屑一顧了，但那一通通實打實的電話還是不能不管不顧破罐子破摔，他還得生活，不能不接。

看著來自路樂天的78通電話，他忍著性子撥回。

“終於接了，終於接了！佰然你現在在哪呢？”

“酒店，”想了想覺得不夠穩妥， “活著。”

對麵突然加大聲響， “你這孩子，你你你……哪有你這麼報喜信的！你知不知道我要急死了！你身邊沒個人，來我這住不好嗎？！你這讓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美國！我…隻有你這一個兒子。”

隻有你這一個。說的夠感情。

電話那端突然傳來一個白首如新的聲音， “我陪哥哥去美國！”

“你閉嘴！”這是路樂天第一次對路雯動怒，小姑娘委屈的就快掉金豆子了。

又是一個新聲調，聲線柔和， “樂天，其實讓小雯去陪著佰然也不是不行啊。”

路佰然聽著對麵細水長流的家長裡短，其實他向往的也就隻有這些罷了，但他不想路樂天給他。

“我想陪哥哥去嘛！哥哥一定會喜歡我的！”路雯嘟囔。

在女兒和妻子的意見下，路樂天小心翼翼的開口： “佰然啊，我知道你帶個孩子肯定會嫌煩，你這種病症，是心病，而且小孩子容易添麻煩，你不喜歡是應該，但…”

“不用但了，帶她我沒什麼意見。”路佰然掛掉了電話，其實他挺喜歡小孩子的，特彆是這種家庭美滿，連眼睛都閃光的孩子，他妄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脫了衣服，露出漂亮的肌肉，上麵是刀疤，仰起頭對著花灑，水不停的衝刷，他不害怕腳底打滑，水滴進眼睛裡，火辣火辣，他終於清醒了。

明天，他要帶著路雯，去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