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一排可以組隊出道了。”左兮拿著手機支架說。
上一次來還沒三歲的許塵對這一切都感興趣,活蹦亂跳的,左言朝左兮說: “那有個快出道的。”
左兮笑笑,的確,他們這一行人站在一起並排往前走,確實很養眼,整齊劃一的大長腿走過去,誰能忍住不往這看,一路上,左言不知道自己簽了多少個名字,合了多少張影了。
七年後的西陽村變了很多,路邊有了綠化,人行道的油漆也是新刷的,十四路公交車上的廣告也換新了,左言耐不住性子往裡看,車上的駕駛員也不是王叔了,但眉眼間很相像,應該是子承父業。
現在的西陽,是個正正經經的三線城市了,以前的老破小都變成了大高樓,連沙土路的影子都沒了,西陽一中的校門都換了新的,路過的時候許淼指著大門碎碎念: “看吧,我就說我們一走他準換新的,牆都刷白了!”
他們這次回來的第一站,是春風和煦。
這一行人,兩個七年沒回家,一個十三年沒回家,對他們來說家簡直是天翻地覆啊。
還沒進小區門就看見秦言站在門口招呼他們,她那麼颯的女強人鬢角也開始發白,也不再濃妝豔抹,鞋子從高跟鞋變成平地板鞋,臉上添了幾分慈祥和善。
“阿姨!”
“媽!”
他們叫著,隻有左佑傑遲遲沒有開口,蘇啟明拽著他的衣袖讓他喊人。
猶豫不決,還是秦言坦然地說: “叫吧,多少年我都還是你媽。”
左言笑了,看著他哥吞吞吐吐的就說了一個音節“ma”。
春風和煦是變化最小的,還是老樣子,這個季節茉莉花盛開著,一進門撲麵而來的清香,左戰在廚房裡忙著和鍋碗瓢盆打交道,顧不上跟他們打嘴仗,這最好,左言也怕一進門就打仗,一發不可收拾。
家裡還是老樣子,唯獨他的練歌房成了煉灰房,他的鹿王本生也沒了,時隔七餘年,好像終於知道為何他走的瀟瀟灑灑無人過問,原來全部怪罪在他的寶貝疙瘩,他毫發無損,卻是遍體鱗傷,屋裡猶如雜物間,那些與他攜手共築輝煌的知心,現在應該不知道被哪個拾破爛的拿去燒柴了,都是上好的木材,燒起來也定是熊熊火焰。
他能說什麼呢,燒掉的是灰,就算和上水,也是泥了。
相比先來還是他哥更膈應,渾身不自在,無處安放的身軀,看起來還沒有許淼來的輕巧。
家裡有了煙火氣,桌麵上第一次有這麼些碗筷,使人看了也不免心情愉悅,但可惜,這一桌子人聚在一起不會隨手拿起一副牌,桌子還是以前的小飯桌,這麼一坐略顯緊湊,畢竟這張桌子以前隻有左言和左兮,最早以前也就五個人。
“看來今年得換張桌子嘍!”秦言笑盈盈地擺著碗筷,她打心底裡也高興啊,就算不高興也要裝著高興,她就這麼三個孩子。
左言顧不得這些,他緊盯著許塵,怕他有不適應,可誰想到這孩子自來熟,飯剛上桌,他那隻手就蠢蠢欲動,他實在看不下去,瞪了他一眼,無奈道: “塵塵啊,你手洗了嗎?”
秦言打岔: “哎哎,人家可是洗了,你以為人人都和你小時候一樣啊。”
左言立刻開始為自己開脫: “這我可不認賬啊!我小時候多麼愛乾淨,你說的那明明是我哥。”
“你哥啊…”秦言念叨,但一想到她大兒子就在身邊,伸出手拍了拍,左佑傑往後一縮,然後又靠回來, “你媽我老糊塗了,是你哥,是你哥。”她念了兩遍。
團團圓圓,但左戰遲遲沒上桌,或許這人越老越要麵子,他還真沒法子直視他這兩個兒子,人老了回頭看這一路,到處坑坑窪窪,誰不說是人老明智,但為時過晚,心裡的愧疚上不了桌子。
但西陽地飯桌上有規矩,要年紀最大的人先動筷子,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不是不能破,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就非要依著這規矩了,除了用手拿了一塊豬耳朵的許塵以外,風平浪靜。
長方形的桌子,一個對一個,一對一對的挨著,桌上雖是無人動筷,但這桌子下麵可是要上演一出大戲。
許淼用腿碰了碰左兮,蘇啟明用手拍了拍左佑傑,然而左佑傑正在跟左言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
“過來盛飯!”左戰甚至沒有提名要誰來盛飯,但秦言沒有要動的意思,也就是說隻有他們這些小輩了,可這小輩中好像誰去都不太妥當。
平息了桌子下麵的躁動,左言應了一聲: “來了!”
“我陪你一塊。”左兮起身說。
不等左佑傑開口,左言就已經拽上了他,玩笑道: “彆躲,不來也得來。”
這回是左佑傑笑了,進這個家門後的第一笑。
米飯是早就蒸好的,放在木桶裡,三個大高個子圍在它麵前,不禁瑟瑟發抖,左兮問了一嘴, “這得幾碗啊?”
左佑傑轉身數著人數,伸出手指比了個“八”。
左兮跑去拿碗,左言在這盛飯,這麼看這兄妹仨也挺和諧美好。
“哥,你有強迫症嗎?為什麼每一碗都要壓平?”左兮在遞碗的縫隙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