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安徒生帶著雨果給的聯係方式,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裡繞了一會兒彎,最後在一棟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建築麵前停住了腳。
那是一棟長條形建築,配色略顯陰暗,門前栽種著高大的鬆樹,枝條從中心朝四麵垂下,像是傘麵。
建築後方有隱蔽的樓梯,磚木構造,欄杆上帶著已經模糊不清的雕刻,安徒生把手搭上去時,感覺那些雕刻和欄杆其他部分的連接處已經相當平滑圓潤。
“或許再過幾十年,就會融入欄杆吧。”他猜想著。
雨果在樓梯的儘頭等著他,深栗色的頭發幾乎和背後的陰影融為一體,但明亮的藍眼睛還是格外醒目。
“這裡很難找吧?”他笑著給了安徒生一個擁抱,“辛苦了。”
安徒生把時刻開著地圖導航的手機放回包裡,有些羞赧:“確實有點。我從正門那裡來來回回路過了好幾次,都沒察覺這裡是一座圖書館。”
“瑪黑區就是這樣。”雨果說道,“新巴黎最讓遊客驚喜,老巴黎最讓熟悉它的人在蜿蜒和秘密裡找到驚喜。”
雨果帶著安徒生走到了走廊另一邊的一個小房間裡,打開了燈。
燈光照亮了裝飾著鑲板的白色牆壁。房間裡的家具並不多,一把椅子,一張沙發,出乎安徒生意料的是,在角落裡還擺放著一架鋼琴。
“那是前任館長的私人物品,他家女兒會在這裡學鋼琴。”雨果順著安徒生的視線看過去,向他解釋,“前任館長退休之後,這架鋼琴就留在這間休息室裡了。雖然沒什麼用,但是也不算太占地方,我就沒請人搬走它。”
“你不會彈鋼琴嗎?”安徒生問道。他覺得雨果身上有種雲淡風輕成竹在胸的氣質,不知為何,看起來就讓人覺得是那種全能的領導者。
雨果有些無奈地笑了:“怎麼說呢……我有一位朋友,耐心地教了我很久,最終的教學成果是讓我能夠用一根手指慢慢戳出《小星星》——兒歌簡化過的那個版本。”
安徒生:“……”
那確實是不能算“會彈鋼琴”。
他走到鋼琴前,按下幾個鍵,發現音色和音準都很不錯,於是就隨手彈了一段。
雖然做不到真正的鋼琴家的那個程度,但對於一竅不通的雨果來說,也沒什麼好挑剔的。聽完之後,後者甚至真摯地提出來:“要不我把這架鋼琴送給你吧?”
“我隻是來旅行一段時間,沒有定居的打算。”安徒生婉拒,“鋼琴攜帶起來也不方便。”
“那你在巴黎有什麼朋友嗎?”雨果並沒有立刻放棄,“會彈鋼琴最好。”
安徒生想了想李斯特毀滅鋼琴的速度。
為了鋼琴的生命健康著想,他默默地回避了雨果的詢問:“真不用的,謝謝。”
休息室裡還擺著一個鬨鐘。
幾乎是指針跳轉的第一時間,雨果餘光瞥到了微微振動起來的鬨鐘,就果斷伸手按掉了它,鬨鐘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刺耳的鈴音。
與此同時,雨果的表情顯而易見地輕鬆起來:“下班時間到了,可以離開了。”
安徒生:“……”
他稍稍有些明白雨果為何能有那麼多閒暇了。
從圖書館離開之後,雨果以一種本地人才有的嫻熟姿態帶著安徒生在街道裡左右穿行,然後來到了西岱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