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楓丹白露其二:離彆之庭與最……(1 / 2)

在法國曆史上,鐘情楓丹白露宮的皇帝並不算多。

巴黎周邊可供選擇的宮殿和城堡太多了,近距離的凡爾賽宮和盧浮宮,稍微遠一些的盧瓦爾河穀的城堡群,都是比楓丹白露更方便的選擇。

但就是在那麼寥寥的偏愛它的皇帝裡,有開創了法國民族光輝曆史的那一位——

拿破侖·波拿巴。

“從那位陛下在聖赫拿島流放時期留下的記載來看,其實巴黎周邊,不,應該是整個歐洲,得到了他的偏愛的,也隻有楓丹白露一家而已。”

“他對宮殿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覺得隻有像楓丹白露這樣由於一次又一次改造而存在建築風格不統一情況的宮殿,才能展現曆史的痕跡,才能展現各種民族交流和政權更迭的痕跡,也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所’、‘世紀之宮’。”

說到這裡,喬治·桑笑了笑:“我覺得他的見解非常高明,建築就是要在使用中更改——不過,這話你千萬彆跟維克多講,那家夥完全接受不了後來者的改造。”

安徒生詫異:“有嗎?可是,他明明對聖母院的那幾座新鐘就很喜歡啊,還說比原來的鐘好多了。”

“那都是對比產生的美。”喬治·桑毫不留情地揭露,“他懷念的是中世紀,從那以後的所有時代對他來說都是在改造中世紀,區彆是有些褻瀆到讓他無法忍受,有些還能勉強看出他心目中的中世紀遺風。對於後者,他會態度稍微好一些。”

“如果要去逛古老的教堂,蘭斯、沙特爾之類的,放心大膽地邀請他一起,哪怕在工作日。城堡也可以,他喜歡城堡的尖頂。”她給安徒生傳授邀請雨果同遊的訣竅,“與之相對的,哪怕是在休息日,他也不會願意出門逛那些更新潮的地方的。”

安徒生聽著聽著,有些好奇:“所以,你們是在城堡裡認識,然後成為朋友的嗎?”

他還記得雨果給喬治·桑的評價是:對宮殿和城堡相當了解。

“不,我們是同學,”喬治·桑說,“成為朋友的契機倒確實是城堡——他想去看我家的城堡,於是主動來打了招呼。”

安徒生摸了摸耳朵,有些懷疑自己的法語聽力出了問題。

喬治·桑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很隨意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讓安徒生跟自己一起坐在白馬庭院靠近馬蹄鐵樓梯的廣場地麵上。

“從我們所處的這個位置,同樣是四月末,在一八一四年,能見到一個在士兵們心中偉岸的身影緩緩走下樓梯。”

一八一四年四月二十日,拿破侖從楓丹白露離開,被押送前往流放之地厄爾巴島。

在那時候,他仍然是國王,隻不過已經不再是法國的國王。在退位前簽署的協定裡,拿破侖將擁有永久統治厄爾巴島的權力和每年兩百萬法郎的固定收入。

這份充滿了“憐憫”意味的協定,實際上是一種再惡劣不過的嘲弄。

“當他走下台階時,跟隨著他經過多次戰役的近衛軍軍人們不由得圍聚起來。雖然明知道希望渺茫,但他們心中還抱有這樣一種期待——他們的首領會振臂一呼,像在從前的閱兵儀式上那樣,帶領他們繼續與敵人廝殺決戰。”

“拿破侖並沒有做出那樣慷慨激昂的號召。”

在四個反法同盟特使的監視下,拿破侖隻是走到了士兵們中間,以平和的語氣發表了離彆前的最後一番演講:“今日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在場的各位以及千千萬萬像你們一樣的勇士跟隨我,我們永葆初心,勇往直前。但戰爭會沒完沒了,會變成內戰,那將給法國帶來更深重的災難。我為國家的利益犧牲了自己的一切利益,我走了,可是你們,我的朋友們,要繼續為法國效勞……”

安徒生好像聽見了士兵們壓抑著的哀泣聲,被細雨遮掩著,破碎在這個曾經見證過無數榮耀與英勇的庭院裡。

“拿破侖吻彆了軍旗,擁抱了一直跟隨他的老將和軍功勳章,最後坐上了馬車。”

“從那以後,這座庭院就有了一個憂傷的名字。”

喬治·桑站起身:“這是楓丹白露最值得一說的故事的結局——想要知道在結局之前,還有怎樣的故事嗎?”

她朝著安徒生伸出手:“來,我們到樓裡看看。”

首先是位於白馬庭院南側的路易十五翼樓。

當拿破侖還是第一執政時,在他的決策下,楓丹白露的一部分被改造成軍事學院。這棟樓就是學生們住宿和上課的地方。

第一層是四間大教室和十二間自習室,上麵的樓層是學生宿舍。

學校招收十六歲到十八歲的青少年,提供普通教育和軍事訓練。學生們既要學習如何打仗,也要像其他普通學生一樣,與數學、繪畫、曆史等等學科‘搏鬥’。

學校的管理很嚴格,管控著學生們生活的方方麵麵,於是,師生間也會有一些鬥智鬥勇。一些勇敢的小少年們,趁著參謀部舉行晚宴時,悄悄溜進去偷吃,也是常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