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青蘋果果肉脆爽，即使被烘烤過，也不顯得甜膩。層層薄片規律地擺放著，呈現出漂亮的幾何型，像一朵可愛的重瓣觀賞花。

他眯了眯眼睛，然後看向似乎是在發呆的安徒生：“怎麼還不吃？冰淇淋會化掉的。”

安徒生回過神來，舀了一勺冰淇淋。焦糖的甜美和梨子的清甜碰撞，在春日暖陽天裡帶來一份美好的清爽。

被口感驚豔到，安徒生又連著吃了幾口，情不自禁地托腮，一本滿足：“不愧是法國！”

波德萊爾：“……你這種語氣好像民間笑話裡那些第一次來巴黎吃飯的英國人。”

“唔，有嗎？”安徒生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因為丹麥好吃的菜也不是特彆多吧。”

北歐菜品的上限不是特彆高，下限卻明確而驚人——主要是這世界上確實沒什麼食材能跟腐爛的鯊魚肉一較高下。

其實安徒生對法國之旅最期待的是之後的南部路程。美食、陽光、海灘，想想就覺得夢幻！

南法、意大利、希臘，諸如此類陽光明媚的地區，都是北歐人素未謀麵的夢中情國。

“貝蒂詠原來不在你的旅行計劃裡嗎？”波德萊爾問，“我有些意外……你不看旅行指南嗎？”

安徒生一邊認真享受冰冰涼涼的甜品，一邊回答他：“看啊，隻是不會跟著上麵的行程推薦走而已。”

旅行是一件非常私密的事情，每個人出發的理由都不一樣，喜愛的事物也千差萬彆，行程當然也隻有自己定製的才合適。

“我想要給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一個隻屬於自己的計劃。”他笑起來，“不過，雖然這樣想著，目前還隻是類似於‘漫遊’的狀態而已。比如說，從來到巴黎的那一天起，就打定主意要來一場曆史之旅，結果現在計劃表還隻剩下寥寥兩三個景點，心理預期卻還連一半都沒達到。”

波德萊爾對他的想法不置可否：“還剩哪些景點？”

安徒生掰著指頭數：“之前已經陸陸續續地把盧浮宮、凡爾賽、聖母院之類的地方走過了，打算這星期結束之前去一趟凱旋門，沿著香榭麗舍走到協和廣場。下星期去一次埃菲爾鐵塔，然後就沒有具體的目標了。”

“從旅遊的層麵來看，已經很豐實了。”波德萊爾點評，“所以，你的心理預期是什麼？”

安徒生猶猶豫豫：“我想認識巴黎。”

波德萊爾皺眉：“什麼？”

安徒生湊到他耳邊：“我想認識巴黎！”

波德萊爾：“……”

巴黎本地人開始思考如何委婉地安慰過於雄心壯誌的遊客。

安徒生委屈：“我知道這個目標太大啦——但是夢還是要有的嘛。我不想隻是簡簡單單地來了巴黎一趟，教堂和宮殿哪裡都有，我想見到的是它們背後的巴黎。”

波德萊爾無奈，隻能給他點自己的建議：“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巴黎，而不是觀賞美術或者被困在曆史的謊言裡，那就去巴黎的街道走走。”

“巴黎在街道裡，在咖啡館和卡巴萊裡，在咖啡因、酒精和舞女掀起的裙擺裡，在教堂和墓地裡，在旅館和任何一個巴黎人的家裡，但絕對不在所謂旅行手冊裡給你標明的那些景點裡。”

“你可以去那些景點看看美術作品，但僅此而已，彆想透過它們看到今天的巴黎。”

“當時的美術記錄的是他們那個時代的巴黎，真正的巴黎隻能從現代的巴黎中找到，可惜大多數遊客都隻把真實當作模糊而可有可無的背景。”

安徒生思考：“所以我需要想辦法認識一些叛逆社區的朋友嗎？”

想起他之前對藥物派對一無所知的純潔樣子，波德萊爾沉默了。半晌，他嘗試收回自己之前給出的建議：“博物館其實也不錯，可以去先鋒藝術的展覽看看，更適合你。”

不然，他擔心安徒生會一頭栽進某個陷阱裡，成為社會新聞的頭條。

安徒生：“……”

被自己小好幾歲的、剛讀大學的學生擔心了？嗯？再怎麼說，他也是工作了好久的人啊。

好奇怪的感覺。

但是，有一說一，波德萊爾的眼神在不睡意朦朧的時候真的很凜然。是金色本身的效果嗎？

於是——

安徒生：“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