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涅眼睛一亮,湊了過來:“是嗎?讓我也看看!我也很好奇他們的回答。”
安徒生歎了口氣。
“海涅?”歌德的回答是這樣的,“他是個才華橫溢的天才,但是總是迫害彆的天才……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互相誹謗、敵視,儘管天地闊大,完全能容納每個人……”
“果然是這種老年人的語氣。”海涅嘖嘖,“說教起來就跟快入土了似的。”
安徒生靜靜地凝視著他。
海涅咳嗽了一聲:“咳,我沒有惡意,隻是職業習慣而已。”
即將到達終點時,安徒生才收到了尼采的回複。
這個被斯特林堡用“可愛”來形容的德國青年仿佛猶豫了很久,才對著外國朋友袒露了心聲:“我其實很喜歡海涅的文章。中學的時候,因為他寫了一本遊記,我還特意沿著那條路出門玩……他的諷刺太漂亮了,我學習了很久,但似乎還沒有摸到精髓。問題在於:他寫了很多嘲諷李斯特的文章,瓦格納很崇拜李斯特,所以,我不太好意思直接對海涅說我的喜歡。”
後輩的這條短信讓海涅頓時神清氣爽。
“大有前途啊。”海涅說,“他未來肯定會跟瓦格納那小子鬨翻的。”
“詛咒彆人的友誼終結,似乎不是職業病能解釋的哦?”安徒生歎著氣提醒他。
“這才不是詛咒,甚至不是諷刺。”海涅搖了搖手指,“這是基於事實的合理猜測。”
“我讀過尼采的論文,這是一個非常有獨立見解的人,隻要他羽翼漸漸豐滿起來,肯定就會對擺著偶像姿態的瓦格納心懷不滿,進而想著脫離瓦格納的陣營。”
“瓦格納在他的陣營裡表現得就像個說一不二的君主,肯定會對尼采的舉動不滿。”
“然後,啪嗒——”海涅雙手攤開,“就鬨掰了唄。”
“雖然我不太喜歡席勒,也出言批評過歌德,但是不得不說,像他們那樣心無罅隙的友誼在文人中是非常罕見的。”海涅說道,“到現在為止,我也就在身邊遇到過兩組而已。”
“另外一組是誰和誰?”安徒生好奇。
“一個說想把我裝進行李箱帶走的熱情後輩,”海涅眼神漂移,“以及他的摯友。”
安徒生消化了一下話語裡包含的信息。
然後,他真誠發問:“為什麼在他們的故事裡,你會有這麼強烈的存在感?”
“小孩子家家不懂就彆問。”海涅拍拍他的手,“有存在感是好事,總比荷爾德林從全世界所有人旁邊路過都沒人記得好。”
“荷爾德林是誰?”安徒生問。
海涅露出了“我就說吧”的表情:“天才,奇跡,傑出的詩人——也是個被遺忘的傻子。”
“他住在哪裡?”安徒生殷切地看著海涅,“聽起來背後有很多故事,我可以去拜訪他嗎?”
“那個倒黴蛋啊,早年是在全歐洲四處流浪。”海涅說,“不久前才安定下來。改天,我可以帶你去看望他。”
“一言為定!”安徒生展露笑容。
海涅真情實感地覺得他笑得比窗戶外邊的正午陽光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