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和席勒一起在歌德家吃的，簡單又溫暖的家常菜。

海涅寫完了評論的初稿，神清氣爽，麵帶笑容地跟著在廚房裡忙碌，甚至接過席勒的活，咣咣咣切著香腸。

考慮到房子裡還有個口味清淡的丹麥人，晚餐沒有酸菜之類的食材。安徒生吃得非常幸福。

晚上休息前，安徒生在社交平台上發了今天看見的那座醜醜的房子：“真好奇它的設計理念啊……”

第二天早上，他打開手機，看見了意料之外的回複。

【弗朗茨·李斯特】：仿哥特式。

【弗朗茨·李斯特】：那是我在魏瑪的房子。

安徒生：“……”

魏瑪真是個袖珍的奇妙之地。

他由衷地想。

“芨芨，你喜歡那座房子嗎？”安徒生問。

李斯特回複的消息字裡行間帶著悲愴：“並不。”

“千萬法郎換來一座長得像消毒液工廠的房子，我那會兒都快崩潰了。”

“如果能重來，我就不請那些大名鼎鼎的設計師了，像歌德先生那樣，直接買座老房子。”李斯特歎氣，“或者找不太出名的小設計師，對買家言聽計從，甚至願意一比一複刻宮殿……多好。”

“設計師不應該首先滿足顧客的要求嗎？”安徒生問。

“一旦到了包豪斯這個地位，設計師和買家的地位就完全顛倒過來了。”李斯特說，“設計師是不會為買家修改自己的風格的——不過也可以理解，要我為了什麼人的要求修改樂譜改變風格，我也會不開心的……”

搞藝術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執念，正是出於對同行的尊重和理解，李斯特才一邊歎氣一邊收下了那座房子。

“感覺像是包豪斯的打擊報複。”儘管如此，吐槽幾句也不算什麼，李斯特繼續說著，“他們整個學派的理念就是立足工業嘛，很明顯就是跟資產階級作對的意思，把工廠搬到家庭裡，讓那種窒息冰冷的氛圍籠罩原本應該悠閒的地方。”

“說到底，明知道他們是這個做派，還因為名氣而選擇了他們的人當設計師，是我的錯。”李斯特悔不當初，“漢斯，你千萬記住，以後找設計師前要仔細思考一下。”

“我不打算買房啦，應該也不會跟設計師們在這方麵打交道。”安徒生說。

“嗯？不買房？”

“買房對我來說沒有必要。”安徒生說，“在哥本哈根的話，租房就好。”

“其他時候嘛——”安徒生露出大大的笑容，“旅行才是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