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生機 悲慘世界·1832年2月……(1 / 2)

夜間,月色明朗。

雨果坐在藤椅裡,仰頭看著窗外。

窗戶半開著,陣陣涼風穿窗而過。感官是真實的,理智卻知道這是虛假。

【這……真的是由我的想法構成的世界嗎?】

【我想借這個壓抑的世界說什麼?我想從中寄托什麼?】

他習慣把異能力和生活分割開,無論異能力多麼血腥消沉,生活還是如斐揚寓所的花木般繁茂。

事實上,他的大多數同僚也都帶著相似的態度。

異能力嘛,誰也說不清楚它的由來,搞不好莫名其妙地有一天就出現了。沉穩克製如維戈尼,擁有的異能力名為“狼之死”;樂觀熱情如亞曆山大·仲馬,異能力是天生冷酷的戰士和殺手……儘管波克蘭老師一直以來都嘗試讓他們理解自己的異能力,但其實學生們是不明所以的。

在沒有異能力的時候,他們明明是完全獨立自由的存在;異能力,不管具有怎樣的特殊性,從其普遍意義來說,隻就是像認字讀書一樣的能力罷了。人是不應該被自己的能力束縛住的。

秉持著這樣的觀念,當波德萊爾說出“這裡的運行邏輯是你的思想”時,雨果才會感到那麼奇怪。

他正沉默地清理著自己的思緒,但是思路突然卡帶,震驚地看著摯友從窗外翻進來。

亞曆山大·仲馬嘿嘿一笑,動作靈活地跳下窗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今晚得想不開。”

雨果無奈地笑了笑:“而你總是很想得開。”

“本來就該那樣嘛,”亞曆山大·仲馬聳聳肩,“生活呢,就是一片蔚藍蒼穹,隻不過偶爾飄來幾團烏雲。你想不開就會被困擾,想開一點嘛,就會發現蒼穹的底色仍然蔚藍。”

雨果沒有直接應和,而是盯著摯友大咧咧的神情端詳了會兒,若有所思:“說起來……貝爾利克,能說說你對痛苦的理解嗎?”

“嗯?怎麼忽然問這個?”亞曆山大·仲馬詫異,“這是什麼遲到多年的背景調查嗎?”

雨果知道他在故意說笑,無奈地橫了他一眼:“我剛剛反思了很久,但怎麼也沒有頭緒,大概就是‘人總是不能認清自己’吧。所以,我就在想,我們交往這麼多年,性情相投,說不定可以參考一下你的想法。”

“好的,明白了。”亞曆山大·仲馬試圖正色,不過根本沒能支撐住,過了幾秒,又成了那種不著調的神色,“痛苦……讓我先想想,我從小到大經曆過哪些事情……”

“初戀另嫁他人的時候,我確實是特彆痛苦的,不過,這絕對不是你想仔細聽的,我也就不講了。”他開玩笑道。

雨果也在回想。他突兀地詢問:“我記得,在第一次用異能力的時候,你好像是哭了。”

亞曆山大·仲馬倒吸一口涼氣:“啊……有這事嗎?我想想。”

他努力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試圖讓雨果彆再進行更詳細的回憶。雨果譴責了一下不給好友麵子的自己,然後繼續正直而期待地等待亞曆山大·仲馬的解釋。

亞曆山大·仲馬:“……”

他就說,雨果這種有時莫名執著的性格會很讓人頭疼。

不過最終,他還是向正處於苦惱中的好友的詢問屈服了:“當時的情況是這個樣子的嘛——”

從小到大,實際上隻在打獵和軍演中用過槍、從來沒有傷害過彆人的超越者,被要求用異能力去“處決”犯人。

那是一個身份特殊的罪犯,曾經身居高位,掌握著大量的國家機密。但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他把那些秘密出賣給了他國的情報機構。對待這種罪犯,國家不僅希望在□□上摧毀他,還希望能收回被出賣的情報,最大限度地減少損失。

原本這會是讓人非常頭疼的難題,但幸好國家掌握著一個完美適用的異能力者——

“那就是我。”亞曆山大·仲馬笑嘻嘻地回憶,“總之呢,我讓唐泰斯拿出雙劍,給了他一個痛快。畢竟曾經是很熟悉的長輩嘛,再怎麼樣,也還是希望他能不受多少痛苦地離開。”

雨果愣了一下:“長輩?按照邏輯來說,也確實會是……”

“嗯,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一位長輩,在父親去世後,一直儘心儘力地關照母親、姐姐和我。”亞曆山大·仲馬說道,“名字就不說了,已經這麼多年過去,當時被異能力刪去相關記憶的人,現在也沒有幾個能察覺出異常了。”

“當時,‘處刑’結束以後,我站在那裡,一個人待了很久。”

“血液汩汩地溢出他的身體,我幾乎看不清他那張總是慈愛地望著我的臉龐了。但是,畢竟,我還是能感知到他。我記得他曾經的模樣,記得他曾經的功勳,也記得他的死去。當我抬起頭,看見來來往往的官員若無其事地踩在血泊裡時,我就明白,除了我以外的全世界,都遺忘了他。除了我的存在,他沒能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

“我一邊清理他的屍體,一邊流眼淚。經過那裡的人都詫異地問我:‘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