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剛說什麼?”陸必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他說了什麼,驚喜又詫異,不依不饒地纏著他再說一遍,林靜恒隻是逗他,笑著沒再說話,不過沒多會他就笑不出來了,他忽然想到湛盧是陸信留給他的,一時都分不清這是誰的聘禮了。
“圖蘭,將軍到底去哪了?”
七八星係邊緣,白銀十衛的通訊頻道再次響起了第十衛隊長拜耳的困惑:“光榮團都被轟得沒渣了,不就探查個地下航道,這種事用得著他自己單獨行動嗎?”
圖蘭正專心繪製著航道,聽著都有點不耐煩了:“不都說了嗎,私會情人啊,你又不信,你可以問問我隊裡其他人。”
“誒你不知道可以說不知道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到處留情。”拜耳翻了個白眼,簡直想拿瓶殺蟲劑噴一噴圖蘭那汙穢的腦子:“你們白銀九的腦子裡一天到晚都是什麼鹹蛋黃,老大的謠也敢造,你小心被他揍死,我可不想收留白銀九這群小黃人。”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們白銀十這群賤人到處集人頭,給老大挖的坑還少麼?”圖蘭懶得跟他計較,擺擺手:“算了,你們這些連女朋友都是活在個人終端裡的死宅懂個屁,愛信不信,彆說我沒告訴過你。”
沃托。
伍爾夫聽完王艾倫的長篇大論,先是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隨後把臉轉向了山穀的方向,半天沒吭聲。
而王艾倫隻能安靜地等待著,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鐘,才聽見伍爾夫忽然開口:“哈瑞斯那邊怎樣了?”
沃托不像天使城要塞,安保和監控都比臨時避難點嚴格得多,自從重新奪回沃托,反烏會的人就不可能隨意進出了,王艾倫雖然已是大秘書長,但也自知自己無實權,議會和軍委那群輕世傲物的官員和將軍表麵上給他幾分薄麵已是客氣,背地裡根本不聽他的,而伍爾夫還把握著整個軍委的全局,王艾倫仍然儘職儘責地擔負著反烏會和伍爾夫之間的聯絡工作,他聲音壓得極低:“哈瑞斯一直在暗中活動,安排得差不多了,組織裡那群瘋狗隨時可以放出來。”
“沒點利誘他們是不會上當的,不急,既然都是送菜,那就讓他們送得有價值點。”伍爾夫說完就緩緩站起身來,似乎又不大關心這個話題了,隨意看起了風景,伸手一指:“那裡以前是陸信的家。”
王艾倫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聯盟議會大樓中央區裡燈火通明,隻有一處暗淡了下去,那裡是陸信宅邸舊址。
王艾倫想:“又來了”
伍爾夫一回憶起陸信,總是沒完,這會準是又念起那堆陳芝麻爛穀子的舊情了。
“我記得他喜好熱鬨人多,宅邸也建在聯盟議會大樓的那邊,總是把花園弄得裡進外出,跟狗啃的一樣。”
伍爾夫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開始沉默了起來。
王艾倫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伍爾夫無論是看風景還是追憶逝水年華還是單純斷片,他都不急不躁地奉陪,在旁邊站得像個人工智能。
一直到伍爾夫大概看風景看了五分鐘,才緩緩開口:“我要見他。”
跨星係異地戀的情侶在短暫的相聚時光裡一般會做什麼呢?陸必行後來回憶起這短短的三天時光,隻感覺光陰似箭,似乎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但認真想起來又感覺該做的都做過了。
陸總長繼辦公室金屋藏嬌後又以實際行動表演從此君王不早朝——那是不可能的,第八星係政務繁忙,總長沒有年假,因為總長還沒空審批政府要員休假條例,等著他處理的事實在是太多了,林靜恒不在的時候,他就經常仗著芯片加持連續通宵不睡覺處理政務,此時為了和林靜恒黏在一起,他隻能把工作帶回家裡。
而林靜恒在第八星係沒有公務,隻是單純地陪他宅在家裡,偶爾處理白銀十衛通過湛盧發過來的常規軍務。
“先生,拜耳衛隊長彙報,您要求的地下航道圖已繪製完成,請求下一步指示。”
“嗯,繼續探查第七星係邊境的地下航道。”
“先生,李弗蘭衛隊長報告稱第一星係邊緣發現自由軍團蹤跡,詳細的軍情報告稍後發給您。”
“好,繼續探查。”
“先生,楊衛隊長請求增加今年白銀三的預算,並詢問您是否需要他黑進沃托日報係統把關於圖蘭衛隊長是世紀人渣的□□。”
“……”
這一年裡,陸必行經曆了臨危受命,從貨幣係統崩潰到經濟蕭條,從恢複死刑到鎮壓暴亂,他一改從前的懷柔政策,不得不作出一個又一個鮮血淋漓的決定,遊刃有餘地在各方利益中周旋,他自覺已經變成一個口蜜腹劍的虛偽政客,離當初那個愛好潑雞湯的理想主義者越來越遠,可一到了林靜恒麵前,他又自然而然地切換成了那個討寵撒嬌的小青年,臉皮越來越厚,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上天很公平,意亂情迷的林靜恒是陸必行獨有的,討寵耍賴的陸必行也是林靜恒獨有的,他們都霸道地獨占著對方不為人知的那一麵。
白天陸必行會在書房處理政務,林靜恒則在旁邊的藤條搖椅上看一本拮據敖牙的書,他身穿一襲白色的寬鬆居家服,沒有了號令千軍的淩厲,氣質都柔和了許多。有一回陸必行結束會議,剛想喊他吃飯,卻發現他的將軍已經睡著了,他輕輕走過去,把林靜恒身上掉下來的毯子重新蓋好,看著這張安睡的俊臉陸必行無奈地想自己的聲音是有多催眠,其實不然,總長可能沒意識到隻是心眼如蜂窩的林上將對他不設防而已。
到了晚上他會纏著林靜恒把這一年裡欠下維生素補回來,林靜恒會被他纏得沒轍,笑著縱容,罵著妥協,任由他半夜撒歡胡鬨,銀河城無邊無涯的夜色裡,他們會在讓人耳熱的喘息聲中翻來覆去地叫喚著對方的名字,再在對方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齒痕和紅印。
陸必行還會在百忙之中抽出兩個小時纏著林靜恒看一場無聊的電影,卻並不會覺得浪費時間,他覺得與林靜恒在一起的時間,無論做什麼都是不無聊的,隻要他們在一起,時間就不算浪費。
林靜恒離開那天,陸必行把他堵在了門口,沒有像以前那樣用各種小動作搗亂礙事,他輕輕握住了林靜恒的手腕,修長的手指順著林靜恒的手腕鑽進他剛戴好的手套裡,勾纏著他的掌心,給了他一個溫柔而眷戀的吻,在他耳邊低聲說:“等你回家。”
熄滅的火再次被點燃,林靜恒忽然轉過身把他抵在門上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還給了他一個激烈又纏綿的熱吻,在他耳邊回道:“彆太想我”,隨後滿意地看著年輕總長的臉從脖頸紅到了耳根,帶著眉梢上一點笑意揚長而去。
從確認關係至今,他們總是在戰火與硝煙的間隙之中獲得片刻溫存後,又重新收起風花雪月的心思,各自迎接新的戰局與動蕩,一個做回殺伐決斷的將軍,一個做回城府深沉的總長,靠著下一次相聚的信念,背負起各自的責任。
陸必行後來審視起這段感情,如果有重來的機會,他大概會在打開林靜恒的生態艙的那一刻就吻下去,這樣至少能一起度過一段無人打擾的時光,不至於一場情愛談得硝煙四起。
與隻有軟肋的林靜恒不同的是,林靜恒就是陸必行的鎧甲,在陸必行經曆的每一場的暴亂與刺殺中,在他艱難地維持第八星係脆弱的社會秩序時,在推行的每一張帶血的政令中,在每一次心理防線崩塌時,靠著等林靜恒回家信念,他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從搖搖欲墜的心理懸崖中拉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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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爾夫那段根據原著改的,有些是原著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