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不需要答案了,從高子滿的話裡,秦執也能猜到幾分。
朝夕相處的同伴和沒有秘密的過去和當下,在兩點一線的封閉環境下,隻要人心歪了,哪怕是最小的弱點,都能化作最鋒利的刃,然後揮向最熟悉的人。
發展不均衡的隊內,欺淩和壓榨往往不需要事出有因。
秦執坐在床邊,握住了荊棋燈的手,拿濕熱的毛巾給他擦拭臉蛋,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心頭燒著一團火,可燃著火的柴被雨澆濕,半乾不濕地頂著火苗劈啪作響。
需要奔跑,需要呐喊,需要痛快淋漓地釋放。
可縱使心裡膨脹的情緒已經百轉千回橫衝直撞,秦執手下的力道愈輕,像是輕飄飄的羽毛掃過臉頰。
荊棋燈從沒被人這樣照顧過,秦執的手法輕柔,擦到脖子的時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喉結,荊棋燈顫了一下,對上濕漉漉的眼睛,秦執心裡更疼。
秦執眼神暗了一下,動作更加輕緩,他唾棄自己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親昵的好事,卻在起身的時候被荊棋燈一把抱住。
“彆走。”
毛巾落地,秦執整個人都酥了。
他側身低頭看過去,荊棋燈垂著眼神,在自己停住腳步的瞬間仰頭看過來,又請求道:“彆走。”
荊棋燈整個人都掛在秦執身上,身體那樣薄,那樣脆弱。
秦執鼻子酸澀,眼睛也發熱,他沒去管落在地上的新毛巾,又坐回床上把人抱緊懷裡。
兩人都還穿著打歌服,妝也沒卸,就安靜地抱在一起。
荊棋燈兩隻手垂在身側,秦執一邊撫著荊棋燈的後頸,一邊摟著懷裡人的腰身。
他們明明前一天還在彆扭,這一刻卻彼此相依。
秦執這兩日初嘗心動的滋味就遭遇冷戰,現在失而複得,仿若擁有了無上珍寶。
過了許久,感受著荊棋燈的雙手環住了自己的後背,秦執眼眶瞬間濕了。
他們明明朝夕相對,秦執卻生出無儘思念。
他緊了緊手臂,又怕懷裡人不舒服,可初戀最易心動,秦執歎息著把人揉進懷裡,貪心地想要更多。
“落落。”他第一次這樣稱呼荊棋燈。
原來他曾以為膩歪的稱呼說出口也如此容易,秦執像是叫不夠一樣,喚了一聲又一聲:“落落,落落……”
他終於等來了回應,荊棋燈下巴墊在秦執的肩膀上,悶悶地笑出聲:“傻樣。”
荊棋燈的聲音低低的,跟往日的口吻並不相同,秦執又悄悄探著他的脈搏,確定他的身體沒有大礙。
“我困了。”荊棋燈說。
“那就睡一會兒,我守著你。”秦執給荊棋燈調整好枕頭,又問:“晚上想吃點什麼?雞絲粥可以嗎?”
現在已經七點多了,幾人都餓了一下午,助理肯定已經訂了晚餐,但荊棋燈這個情況,恐怕不會合胃口。
秦執說:“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他們家的雞絲粥很好吃,雞湯熬的底,裡麵還有蔬菜,我再叫一鍋番茄牛腩煲,我們不出去,就在這屋裡吃,好不好?”
荊棋燈對祈使句一直很受用。
秦執放下心,隻留了床頭一盞暖燈,房間的頂燈關了,他囑咐道:“我回房間洗個澡,換身衣服,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荊棋燈還是點頭。
隻是在秦執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荊棋燈喚了一聲:“秦執,你確定嗎?”
荊棋燈沒有明說,但秦執聽懂了。
“我確定。”他說。
荊棋燈在暖色燈光下的床頭朝他遙遙一笑,在潰不成軍的現在得到了一聲肯定。
一滴淚從荊棋燈的眼尾砸落。
秦執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