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莊陶已回來大半個月,這天他學完習下樓,聽見爸媽和大哥正討論著什麼。
看是莊陶,雲秀之衝他招招手,“陶陶過來,爸爸媽媽和你商量件事。”
莊陶跑過來靠著母親坐下,“什麼事呀。”
“爸想舉辦一場宴會,”莊爾白拿起一顆葡萄順手遞到莊陶嘴邊,替莊易說道:“告訴生意夥伴和朋友們關於你的事情。”
莊陶疑惑: “我的事情?”
“是你的身份,”莊易解釋說:“雖然不少朋友已經知道你被我們找回來了,但畢竟不夠正式,我和你媽媽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們的兒子。”
莊易在業內是公認的隨和,一向不在乎名頭,唯獨妻兒是例外,那次誤以為小兒子在學校受欺負的烏龍也讓他意識到,光憑關心是不夠的,莊易不想讓莊陶有絲毫受欺壓的可能。
可莊陶猶豫了下,說:“可以不要嗎?”
“為什麼呢,”莊易問,“你不想讓外人知道你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嗎?”
雲秀之推了老公一下,輕斥道:“你聽陶陶說完再發言。”
“有你們做我的父母我很驕傲,也很開心,”莊陶想了想說:“可是沒必要非得昭告天下,我們順其自然,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也很好。”
說著,莊陶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軟下語氣:“爸爸,我知道你怕我在外麵受欺負,你放心,不會的,我有什麼事一定告訴家裡。”
看莊易還在猶豫,莊陶偷偷對莊爾白使了個眼色,悄咪咪做口型道:“大哥,幫幫我——”
莊爾白在底下撓莊陶的手心,他清清嗓子,“也好,陶陶不喜歡太高調,我們不如在他十八歲成人禮時再宣布這件事,爸,你覺得怎麼樣?”
良久,莊易“嗯”了聲,終於鬆口:“老大這個建議不錯,那就暫時這麼定。”
趁著這個機會,莊陶順帶說了自己想試試音樂社的想法,自然得到了全家的一致讚同。
莊爾白立刻托國外的朋友帶回一把斯琴給莊陶做練習用,後者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把斯琴當做練習琴,第一次感歎了有錢人的快樂。
琴房
趁著周末,莊陶調好音,本有些擔心太久不彈會手生,可琴弓觸及琴弦的一刹那,深藏在靈魂裡的觸感立刻伸出千萬縷細絲,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彈出了一整首D大調小提琴奏鳴曲。
沒穿書前他也常常一個人彈琴,但那時的他沒有聽眾,也沒有老師,全憑熱愛,現在想到自己有可能進入社團接受更專業的學習,莊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轉眼又是一下午,莊陶放下琴,放鬆著酸痛的手指和肩膀,邊打哈欠邊伸了個懶腰。門外柳姐敲了下門叫他注意休息,第二天還要上學,莊陶應了聲,然後緩緩地趴在琴盒上。
沈宵警告給他的話還曆曆在目,說不擔心是假的,但莊陶不太認為那些小混混會在連昆每天來回親自接送的情況下還能傷害到他。
他真正擔心的是沈宵。
莊陶靠耍小聰明趕走他們,可等對方發覺學校並沒插手這件事,一定會再回來,到時候沈宵很難找到機會脫身。
莊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可那些人連報警都不怕,學校更是指望不上。
能製住他們,且是莊陶辦得到的……隻有莊家。
可莊家怎麼會為了一個傭人的兒子出手?
莊陶把頭埋在臂彎裡良久,忽然睜開眼。
華都難得下了場冬雨,雨水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到了晚上反而有愈加擴大的趨勢。
道路兩旁的霓虹燈光在水光閃映下更加鮮亮,沈宵的單車車燈壞了,他伴著兩旁的路燈長驅直入,在等紅綠燈的間隙低頭看了兩次手表。
這份兼職是臨時鋼琴師,由於天氣的緣故,餐廳用餐的人並不多,經理見了沈宵,沒多說什麼,擺擺手讓他趕緊進去。
換好製服,沈宵雙手觸摸到琴鍵,按照一位客人的要求彈奏天空之城,流暢悅耳的琴聲從指縫間緩緩流淌,沈宵垂著眸不知在想什麼,甚至不需要用到琴譜。
角落裡兩個女生嘰嘰喳喳聊天,其中一個的目光直往大廳中間的沈宵身上瞥。
“那個彈鋼琴的小哥哥好帥啊。”
“又看不到正臉,”另一個女生聳聳肩膀,“你怎麼看出來帥的。”
“哇你看背影,那挺直的脊背,那雙手,修長又骨感,一看就是帥哥好不好。”
“哦,”另一個女生撇撇嘴,“不過帥又怎麼樣,在這種地方,估計又是沒什麼學曆的出來打工。”
“唉,說的也是。”
晚上七點到十一點,沈宵在鋼琴凳上坐了整整四個小時,期間彈了十八首曲子,直到餐廳關門了才起身。
經理掏出手機,邊輸入金額邊說,“今晚客人太少了,沒彈多少曲子,工資隻能給200。”
沈宵微不可見地皺眉,“原定的工資是三百塊四個小時,與彈奏曲目的數量多少無關。”
“怎麼,你不同意?”經理支付的動作停下來,撩起眼皮說:“不同意能怎樣,你一個臨時工又沒合同,下次不用來了。”
又是這樣,沈宵看著他醜惡的嘴臉想。經理身後仿佛生出無限黑紫色的暗光,幽幽地向沈宵露出詭異邪惡的笑容:恨我嗎,怨我嗎?我們欺辱你,打壓你,讓你永無出頭之日,你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