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夫人愛吃野菜,所以她暫緩了拔草的工作,而是先清理出了一條小路以供來回出入。緊接著,她開始從內而外地收拾。
屋內的情況跟屋外差不多,家徒四壁,空空如也,草木繁茂。當然,也不是甚麼都沒有,宋惜安就從東屋裡找到了兩個缺角的大木桶以及一口滿是鏽跡的鐵鍋——這可不容易,因為鐵在這個年代是非常珍貴的,這口鐵鍋看著還算完整,卻沒有被帶走,隻能說是漏網之魚了。
宋惜安喜滋滋地把鐵鍋拖了出來。生鏽沒關係,可以打磨,重要的是,現在她們有吃飯的家夥事了。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看著破爛但是收拾一下也還能用的籠屜,都是竹子的,此刻上麵布滿了黴斑,好在還沒完全蝕到裡麵
宋惜安同樣把它們一個個摞好收了起來。
至於西屋,以前應該是用作臥室的,正中間一道一碰就碎的破草簾子分開了兩個空間,左邊被搜刮的空空如也,右邊隻剩下一條長凳和一張斷了一條腿的桌子,倒是讓宋惜安的家具搬運工作省勁多了。
這可真不知道是哭是笑。
正當她吭哧吭哧地把桌子往外拖時,突然聽到籬笆外頭一個驚訝的聲音:“宋娘子?”
“嗯?”宋惜安抬頭,等看清了來人,不由得也有些驚訝,“葉先生?”
居然是那個姓葉的書生。還是原來那身青色長衫,隻是他當時坐在櫃台裡被遮住了,直到此刻,宋惜安才注意到衣服上打著兩三塊小布丁,雖然是同色,但是仔細看,卻還是能儘收眼底。
看來也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了。
“宋娘子這是……”葉書生疑惑地看著灰頭土臉的宋惜安,不太明白她是在做什麼。
“這事兒說來話長……”
沒隱瞞太多,宋惜安就將自己的經曆說了個七七八八:“我們母女沒地方去,隻好先把娘家這兩間破屋收拾出來暫住。”
葉書生麵露不忍之情:“沒想到宋娘子這樣坎坷,好在終究是逃了出來。”他指了指路那邊的一個小院:“葉某如今租住在趙家西廂,如果小娘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但提無妨。”
宋惜安的臉又微微發紅:“好。”
兩人說著話,葉書生也沒閒著,而是打量起宋惜安手裡的桌子來,“這桌子是桃木的,倒也結實。葉某曾學過幾招木匠活,不如把這桌子交給我,讓我替宋娘子修補好如何?”
這還挺多才多藝……宋惜安不好推辭,就任由他回去取了木匠的家夥事,現場修起桌子來。
就這樣,宋惜安多了一個幫手。但是葉書生大部分時間還是要在醫館當賬房,所以,能來幫忙的時間隻有晚上。於是,經常有這樣一種現象:前一天,宋惜安發現屋頂漏水,想著第二天要來修一下,結果,第二天她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葉書生已經替她修補好了。
宋惜安現在無以為報,隻能默默地將他的好記在心上。
終於,第四天,房子內部收拾完畢。沒有床,宋惜安就去尋了些鬆軟稻草,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然後又用一捆稻草紮了兩個枕頭,躺上試試,勉強能睡。桌子和凳子也被她搬了進來,這方簡陋的天地漸漸有了家的氣息。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清除院子裡的雜草了,估計正好趕得上從陳家搬出來的時候。
想到這裡,宋惜安走在路上,腳步輕快。她前世二三十年都在攢買房的錢,可惜到最後還沒湊夠首富,現在,馬上就要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哪怕是草屋泥棚,簡陋得好像毛坯,她也很高興。
就在這時,前麵不知道在做什麼,一大群衣衫破舊卻乾淨的男人堵住了路。出於好奇,宋惜安就拉住一個大叔打聽了一下。
“這二年,家裡的人口越來越多了,就那麼點地,用不了全家去種。”大叔很老實道,“這不,有人說碼頭正招工呢,我們村裡就一下子來了好多人。”
他說的碼頭可不是莫生方所在的小碼頭,而是縣城最東的貨運碼頭,宋惜安還沒去過,但是早有耳聞。
“那可真不錯。”臨時工宋惜安很是羨慕,也打算找個時間去碼頭碰碰運氣。
大叔憨厚地笑了笑:“是還行。就是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這吃飯不大便宜,天天啃乾糧。中午和晚上,我們還能湊湊開個火,這大早上的,連口熱水都難喝上。”
宋惜安一愣,隨即瞪大眼睛:“沒有賣早餐的嗎?”
“有啊。”大叔歎氣,“要麼就是乾糧白粥,要麼就是太貴了。哎,要是有人賣又便宜又好吃又能吃飽的東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