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要拜托姐姐出力,我一個嬌柔女兒,可握不住刀兵,也打不過蠻子……”
話題一轉:“說起來,姐姐也是護國將軍了呢。”
月昭應了,疑道:“不是你封的嗎?”
這個“神武護國大將”的名銜,對於月昭不過一個虛名,她本就統領鎮北軍,於武將一途登頂,封無可封。
鶴玥道:“我在想,本宮稱帝後,姐姐作為最大功臣,該算什麼封賞。”
依煌夏慣例,文道一途官至丞相,武道一途官至護國,便是絕頂,再往上,卻沒有諸侯王的例子。
即便是煌夏開國之初的從龍之臣,開國皇帝也隻封了“世襲罔替”,未封諸侯。
鶴玥轉著水潤的眸子,打趣:“即便是曆朝曆代皆放在一處來算,將軍也是功高蓋主了啊!”
月昭手一停,停下手中磨香,無奈的笑:“殿下這是在試探我?”
“不是,隻是找不到合適的封賞。”
公主殿下做出一副很是為難的表情:“所以特意來問姐姐,本宮稱帝之後,賞姐姐帝後的位子怎麼樣?”
月昭手一抖,熏香掉在地上,碎成幾段。
——
“你瘋了麼?”
將軍望著笑意盈盈的公主殿下,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關於她們二人的關係,月昭也想過數次,最後的結論都是忘了那夜之事,隻當朋友便好。
如淡淡春風,吹過便過去了。
公主殿下此舉,無異於將她們二人的關係昭告天下。
鶴玥輕輕撫上將軍微微發抖的手:“我認真的!”
“我能相信的,隻有姐姐一個人!”
——
川津城。
江南商會總部。
穀於姬盛裝華服,推開雅閣那扇描繪著青綠山水的屏風,看著自己的兒子:“帝都裡的那份密信,你接了?”
穀軒亭正在獨自飲酒,抬眼看了自己娘親一眼:“接了又怎麼樣?那是我自己的事,與娘親無關。”
“逆子!”
當真是逆子!
穀於姬氣急了,望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上回公主殿下來此,你便將把柄送了過去,這次你居然又犯錯。”
“軒亭,為娘的告訴你,這天下有許多事,不是我們能夠參與的,會把我們碾成齏粉!”
公主殿下來川津城時,曾與穀於姬私下談過一場。
當時夜深人靜,旁邊沒有其他人,月昭將軍與穀軒亭亦不在場。
公主殿下緩聲道:“大家境遇相近,又都是女人,本宮便提醒你一句,你那個兒子,遲早把你害死!”
穀於姬淡淡的微笑:“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那畢竟……是我的兒子啊……”
不想,一語成讖。
穀軒亭接了皇帝的密信,便成了皇帝在江南商會的眼線,商會內各部勢力交錯縱橫,穀於姬勉力維持平衡,才能坐穩大商總的位子。
如今,穀家倒向皇室一側,商會內其它大姓隻恐按耐不住,群起而攻之。
穀軒亭丟了酒壺,望著自己娘親:“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娘親知道外人怎麼說我麼?穀家的廢物,扶不起的河底爛泥!可兒子是個男人啊,天底下哪有養在深閨裡的男人,兒子也想讓天下人看看,穀家兒郎的英姿,不輸任何一個人!”
“外人怎麼說與你何乾?”
穀於姬怒喝:“你不是從商的料子,在為娘蔭蔽下一生富足安好,又有何不好?”
穀軒亭冷不防開口:“一個謀害親夫的女人麼?”
穀於姬駭人抬頭,她覺得自己聽錯了。
“外麵那些人瞎傳的事,你當真信了?”
“可是何必呢?我孤家寡人一個,生的兒子姓穀,不跟著我姓於!你是穀家的後代,我的爹娘自從十八年前把我賣進穀家,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一麵……”
穀於姬掩麵而泣,不肯讓兒子看見自己的醜態。
“為娘當個富貴太太不好麼,發了什麼瘋要把自己陷進風波裡?”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忽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此刻坐在那裡的人,她似乎一點兒也不熟識。
穀軒亭抿著嘴唇,明白自己說錯話了,羞怒之下摔門而出,聲音穿過悠長回廊:“你等著吧,娘親。”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世人提起我穀軒亭,想的就是我穀軒亭,不是你穀於姬的兒子!”
雅閣內。
穀軒亭走了之後,此處便靜悄悄的。
穀於姬流著淚,默默將她兒子打翻的酒壺扶正了,然後什麼也不做,隻是靜靜的坐著。
良久。
穀於姬拿出紙筆,書六字:“妾身投效殿下。”
她心裡想的是,一個少年皇帝,一個頑固貴公子,雙方合在一起都難成氣候。
現在隻能站在公主殿下那邊了,如果北伐大勝,一切皆有轉機。
其實還有更簡單的辦法,驅逐穀軒亭離開穀家,便可與一切劃清乾係。
可惜,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