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結的漆黑帷幕籠罩草原。
月光蒼寒,星垂四野。
一根根裹著油脂的火把被點燃,“滋滋”的燃燒聲音,微弱火光照亮戰場。
一萬人的騎兵沉默著,仿佛冰山,說不清更冷冽的是眼神,還是手裡的刀。
兵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任何陰謀詭計都失去了原本作用,隻需要讓一萬人強推過去,蠻族遊騎們就會土崩瓦解。
蠻族遊騎們在看見一萬人的騎兵之時,便開始了逃亡,時間甚至還在鎮北騎兵渡過月牙河之前。
可是他們乘著的戰馬已經奔襲了一天,又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早已力竭。
最初是一陣箭雨。
密密麻麻的羽箭離弦,拋射,斜著飛入天空,在夜色中急速下墜。
黑色的夜裡唯有稀薄月光指引,鎮北騎兵看不清蠻子的身形,蠻族遊騎也看不到天上落下的箭。
箭雨恐嚇的作用要大於實際殺傷,慌亂逃竄的蠻族遊騎們被前方箭雨嚇到了,急停戰馬。
月昭所率的一萬騎兵趕上了,揮刀。
然後人頭跌落。
足夠的數量足以彌補單體戰力上的差距,方才還以人數優勢戰鬥的蠻子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麼短時間內戰局就發生了顛倒。
蠻子成了弱勢的一方。
月昭並未參戰,隻是在後方壓陣。
這種壓倒性的優勢甚至不需要她多做什麼,兵敗如山倒,鎮北騎兵會料理接下來的事情。
蒼白麵色的柳季靠近將軍身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又嬉皮笑臉起來:“將軍,找到蠻族金帳了,不如直接打過去?”
月昭斜眼瞧著他:“你知道閻寧有多少人?你帶兵衝過去嗎?”
柳季笑道:“怕什麼?我帶兵衝……”忽然停了聲,想起戰場上死去的那一千弟兄。
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
人頭如割草般落下之後,僅剩的蠻族遊騎被押到麵前。
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個。
押送蠻子的戰士皆一腳踹在蠻子膝蓋骨上,蠻子腿一軟,一百人齊齊跪下。
月昭握著長弓,乘馬慢行至第一個蠻子麵前:“閻寧打散了你們的部落,你們為什麼不報仇,反而還為他效命?”
此次前來,公主殿下特意吩咐,務必要弄清閻寧收服其它部落的方法。
散落在草原上部落是煌夏的一道頑疾。
可若這些部落聚攏成一個,就是插在煌夏心臟上的刀,絕對不能讓蠻族化為一體。
“呸!”
蠻族悍勇,第一個蠻子吐了口唾沫,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他不想對月昭下跪。
羽箭破空的聲音。
月昭坐於馬上,一息未儘,手中長弓已射出一箭。
弓弦急振,箭矢貫穿第一個蠻子的腦門。
蠻子睜著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月昭沒有再看他,軀馬來到第二個蠻子麵前。
“閻寧打散了你們的部落,你們為什麼還報仇,反而還為他效命?”
第二個蠻子還沒有從同伴的死亡中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騎著馬手握長弓的將軍,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羽箭再次破空。
月昭依舊不看他,軀馬緩緩來到第三個蠻子麵前,這次卻不說話了,隻是與蠻子對視。
將軍目光如鷹,第三個蠻子隻覺得自己麵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
他用蹩腳的煌夏官話道:“說了,你能放了我嗎?”
月昭卻懶得回話,箭矢已離了弦,貫穿蠻子的頭顱。
如此行事四五次,即便是以悍勇著稱,視戰死為最高榮譽的蠻族戰士裡,也有人撐不住了。
“我說!我說!”
後方,一個蠻族戰士竄了出來,他真的忍不了,不管說了之後會不會死,這種待宰羔羊般的感受令他躁動不安。
“奴隸!和奴隸的奴隸!”
月昭策馬越過前麵的二十幾個俘虜,來到這個蠻子麵前,揮揮手,那二十幾個俘虜後麵的鎮北軍戰士便揮下了刀,砍下蠻子的頭顱。
這個說話的蠻子如今又是第一個了。
蠻子看著人頭紛紛墜地,往後望了一眼,生怕後麵的人也擠出來說話,將他害死,連忙說道:“烏撒爾,就是你們說的閻寧……他告訴我們,他是天神的使者!”
“天神告訴他,要將信仰他的人分為四個等級,最忠誠的人賜予蒼鷹的姓氏,最勇猛的人賜予野狼的姓氏,沒有貢獻的人是綿羊,戰敗的人被天神不恥,是地底的老鼠……”
“下層等級的人,天生就是上一層的奴隸!”
月昭聽了,細思數息:“就這樣?閻寧衝散了你們的部落,然後用這種承諾就能讓你們賣命?”
那蠻子慌忙道:“不!可以往上升的!”
“隻要立下戰功,哪怕自己是奴隸,也能擁有自己的奴隸!甚至可以升到上一個等級!”
月昭收了弓,抬頭望著月亮,腦中思緒翻湧。
草原上沒有“國”的概念,對於蠻族來說,每一個部落都是不同的世界,生活好壞得看部落首領和貴族們有沒有一副好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