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度超過十丈的雲梯,一共好幾十架,搭在貪狼關外牆上,隻比城垛低了幾尺。
這個高度差,對於蠻族奴隸來說隻是縱身一躍的距離,鎮北軍戰士們卻無法將雲梯掀翻,隻好握緊手中戰刀,等著蠻族奴隸越上城牆的那一刻。
鶴玥敲響的戰鼓聲仍在城牆上回蕩,新出的鼓聲與回音相合,連成一片,仿佛永無休止的長歌。
戰鼓極其耗費體力,又關乎全軍士氣,往往是由膀大腰圓的壯漢所擔任,公主殿下養尊處優多年,早已汗流浹背,卻仍是一下一下敲著。
鶴玥極擅於攻心。
她自然知道此時不可停下,即便雙手被鼓麵反震的力道振麻了,虎口迸裂滲出血來,隆隆戰鼓聲依舊低沉震響。
第一個蠻族奴隸終於順著雲梯爬上了貪狼關的城牆,他肮臟的體表沾滿塵灰和泥土,眼睛裡凶光畢露,舉起彎刀就要劈下。
城牆上等候多時的鎮北軍戰士卻在蠻族奴隸躍上來的那一刻,就揮刀而出,砍進蠻子奴隸的腰脊。
戰刀鋒利冰冷,霎時便沒入蠻族奴隸的身子,大股粘稠血液汩汩而出,仿佛要在這幾個呼吸全部噴湧出來。
鎮北軍戰士提腿,一腳將瀕死的蠻族奴隸踢下城牆,給了他一個痛快。
這仿佛是一個開戰的信號。
第一個爬上城牆的蠻族奴隸,一個照麵就被踹了下去,從高處跌下來,當即死了。
下一瞬,更多的蠻族奴隸卻從其它雲梯上暴起,揮動著彎刀與鎮北軍戰士對上。
一波之後又是一波。
一波之後還有一波。
蠻族奴隸就仿佛海邊漲落的潮水,大海永不枯竭,奴隸們前仆後繼殺也殺不掉,總會有後麵的人補充上來。
不多時,城牆上已成人間煉獄。
斷肢爛肉橫飛,人頭殘軀同落。
雙方都知道,此時已到了最後的時刻。
鎮北軍損失慘重,蠻族奴隸也不足最初的一半,隻要這一波沒有破城,閻寧要麼先退兵,要麼就得拿手底下蠻族精銳的命來攻城。
那些蠻族遊騎是曉勇的騎兵,在攻城之戰上未必有奴隸勇猛。
“快看,那是什麼?”有眼尖的鎮北軍將士指著蠻族營帳處道。
隻見蠻族軍陣緩緩打開,兩側的蠻族遊騎策馬踏入了戰場,圍繞著軍陣中緩緩駛出來的一台巨大戰車。
鶴玥隻看了一眼,手中鼓槌差點驚掉了……“攻城車,是攻城車!為什麼蠻子會有這種東西?”
不怪公主殿下驚訝。
要造一台能在戰場上使用的攻城車,這輛巨大粗獷的戰車還要能夠撞開堅固城門,必須要幾百年以上的硬木做骨架,精鐵銜接,才能保證攻城車比城門更堅實。
幾百年以上的硬木,精鐵鍛造工藝……皆為煌夏絕不外傳的戰略儲備與秘密工藝。
隻是一瞬間,月昭腦子裡就閃過許多事。
誰把煌夏機密傳出去的,閻寧怎麼建造的攻城車……諸多疑惑短時間內全部爆發出來,讓因為奮力敲鼓而力竭的公主殿下腦中一片混沌。
未過多久,腦中混沌便被一個念頭強行壓下了。
貪狼關的城門擋不住這麼巨大的攻城車。
城門,馬上就要被蠻子攻破了!
——
“送公主殿下出城!”副將朝著關內大吼。
城內一直未曾參戰的鎮北騎兵紛紛上馬,準備帶公主殿下突圍。
蠻族精銳跟著奴隸的步子,已經爬上了城牆,揮舞彎刀與鎮北軍戰士們戰至一處。
與奴隸相比,蠻族精銳明顯力氣更大,揮刀的技巧更嫻熟,刹那間局勢便開始向蠻族傾斜。
貪狼關外,高大的蠻族戰馬用繩索牽著,拉動三人合抱的巨大攻城車,筆直撞向貪狼關的城門。
攻城車的前端是鐵製的半圓,兩側有突出來的把手,奴隸們站在兩邊,握緊把手,推動攻城車,狠狠撞擊著城門,一下又一下。
終於,“轟”的一聲巨響!
貪狼關城門之後那些精鐵鑄造的門栓鐵鎖紛紛斷開,金屬斷裂的聲音,城門洞開。
遊走在城門附近的蠻族遊騎們揮舞彎刀,急不可耐,立刻跨過了城門……他們等城破的這一刻等了太久了,手中的彎刀要飲儘敵人的鮮血。
貪狼關,破。
蠻族遊騎們乘著快馬,手中兵器大開大合,衝進貪狼關內,刹那間便掃出一大塊空地。
在空曠的地方,騎兵幾乎是無敵的。
鶴玥領著殘餘的鎮北騎兵,從另一處城門退了出去,倉皇出逃,卻忽然停了下來。
鶴玥拉住戰馬,吼道:“不要退回去,護著本宮往北!”
從貪狼關往南便是遼闊中原,蠻族南下自有中原駐軍抵擋,入了中原可靜待增援,伺機拿回貪狼關。
鶴玥卻決定率軍往北突圍。
北方,還有月昭將軍的一萬騎兵。
與其退回中原陷入被動,不如拚上一把,會合月昭將軍,返身開一記漂亮的回馬槍!
說到底,鶴玥骨子裡就是弑君殺父的瘋子啊!舍棄偶爾的柔情似水之後,她什麼事情不敢做?
浩浩蕩蕩一行人急速向北,連象征皇室的蒼山白鶴旗也扔了,舍棄一切多餘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