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世代供奉的神廟位於草原的深處,整片大陸的極北。
從神廟再往北去,就是常年冰封的雪山。
無論春夏秋冬,神廟以北的山川都覆蓋著冰雪,寒風冰凍了湖泊河流,是沒有人煙的禁地。
傳說中,蠻族共同的祖先穿越永世不息的暴風雪,從那片雪山中走了出來,發現了這片廣袤無垠的草原,並在此繁衍生息。
在蠻族傳說中。
最初的日子,是最好的日子。
蠻族人的祖先在這片草原上定居,馴服野馬開拓土地,磨製石頭作為武器,畜養牛羊充饑裁衣。
祖先們在廣闊的草原上赤足奔跑,並將族群逐漸擴展到整個草原。
直到某一天,他們向南方擴展的族人走到了中原。
那時還沒有“蠻族”這個名稱,也沒有“煌夏”這個統一的王朝,隻有草原人與中原人。
然後就是綿延千百年的戰爭。
不死不休的血戰!
——
穿著火紅裙子的唐琅卓婭回到了草原深處,她的身後跟著兩萬五千人。
那是閻寧給予唐琅卓婭的護衛之軍。
他們隻聽從唐琅卓婭的命令,除此以外任何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跟隨唐琅卓婭回到神廟,在附近駐紮下來,並耐心等待閻寧君臨天下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們將再次啟程,如來時那樣護送唐琅卓婭回到閻寧的身邊。
舊蠻部落派出來接應唐琅卓婭回到神廟的人,就在這兩萬五千人的軍隊旁邊隨行。
這些舊蠻部落的戰士,從唐琅卓婭出貪狼關的時候就來了,卻被護衛軍擋住,連靠近唐琅卓婭的機會都沒有。
這隻新蠻與舊蠻組成的隊伍已經走了半個月。
神廟就在前方。
穿著黑色長袍的蠻族巫師們也來了,就站在神廟前方,代表天神歡迎唐琅卓婭的歸來。
唐琅卓婭不喜歡這些死氣沉沉的巫師,覺得他們是半個身子埋在土裡的活死人,連說話都陰沉沉的,像是魂靈在耳邊吹風。
“你終於回來了,大巫女。”
巫師中最年長的那個人說。
他們從不叫唐琅卓婭的名字,認為大巫女不該有自己的名字。
唐琅卓婭隨便應了一聲,走進神廟,卻忽然聽見外麵響起亂糟糟的呼喊聲和嗬斥聲。
這裡是蠻族的神廟,所有蠻族人心中的聖地,什麼人敢在這裡動刀?
她急忙走了出去。
可是下一瞬,她的臉上就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從她進入神廟再出來,隻過去一段很短的時間。
剛剛還融洽共處的新蠻與舊蠻們,已經勢同水火,隨時準備開戰。
新蠻部落已經拿起了彎弓和刀,兩萬五千人嚴陣以待,連舊蠻部落都當做了敵人。
“發生了什麼?”唐琅卓婭拉過一個人問。
那人情緒激動,指著遠方:“快看那裡,那是煌夏的旗幟!”
“為什麼煌夏人會出現在這裡?”
唐琅卓婭慌忙轉身,順著指示望去。
遠方的地平線上,舉著蒼山白鶴旗與新月劍旗的鎮北鐵騎剛剛露出身影。
——
唐琅卓婭進入蠻族神廟的短暫時間裡。
神廟之外的蒼茫草原。
鶴玥公主換上了黑底繡金鶴的大氅,妝容精致,仿佛此來為赴一場大宴。
血與火為炙,生與死同爐的大宴!
公主殿下神情冷漠,仿佛遠眺即可望見的、立於極北之地千萬年的冰封雪山,可眼底卻燃燒著興奮的火苗。
終於等到了!終於等到了!
轉折的時刻。
“請將軍領陣。”
鶴玥微微俯首,從容不迫的語氣,伸出手指著前方,護衛唐琅卓婭的兩萬五千個人。
“曆史將從此時邁入另一個終局!”
月昭將軍沉默地按著腰間未出鞘的戰刀,頷首。
在將軍後麵,是五百個全身籠罩在漆黑重甲裡的鎮北重騎兵,就連所乘戰馬都披掛著冰冷甲胄,手中握著長達一丈二尺的精鐵長槍。
這五百重騎兵隻是默默地站著,身上散發的恐怖氣勢卻如巍峨山巒,壓的人喘不過氣。
這隻重騎兵曾經幫助公主殿下打開了帝都的大門,攻占帝都花京,確立了“垂簾聽政”的地位。
貪狼關之戰中。
蠻族遊騎輕且快,鎮北重騎兵連人帶馬皆重甲傍身,很難追上來去如風的蠻族戰士,沒有出戰。
但在此時,需要衝鋒陷陣正麵迎敵的時候,他們又將橫掃戰場。
而像這樣的重騎兵,煌夏常備供養,也不過五百人而已。
月昭將額頭的麵甲拉下來,她的表情仿佛金屬般堅硬。
“殿下放心,今日之戰必勝!”
月昭沙啞的嗓音穿過麵甲縫隙鑽出來,高高舉起手,猛地揮下。
五百重騎兵便動了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仿佛高大的山巒在飛速移動,鐵蹄踏地聲壓過雄渾戰鼓。
如果把整隻軍隊比作一杆長槍,重騎兵就是最銳利的槍鋒。
沒有人可以擋住重騎兵的衝鋒!他們會把敵人的陣型撕成兩半!
重騎兵之後是一萬輕甲的騎兵,這一萬騎會在重騎兵撕裂敵軍陣型之後,迎接第一波反擊。
左右側翼還有各兩千五百騎兵騷擾,將外圍的蠻族遊騎與大部隊分割開來。
最後是步卒組成的大軍,收割戰場。
所有的鎮北軍都來了!鶴玥將手中的籌碼全都壓了上去,要爭一個轉折的契機!
護衛唐琅卓婭的新蠻戰士們看見了鎮北軍的旗幟,聽見了雷霆般的戰鼓聲,他們以最快速度拿起武器,準備迎敵。
“跑起來!跑起來!”
負責指揮的蠻族將領大聲指揮著戰士散開,不能就這樣交戰,不然他們會被圍困至死。
可是下一瞬,蠻族將領就聽見了比戰鼓聲還要震撼的聲音,大地都在顫抖,蠻族的戰馬不安的撅著蹄子,想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