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吩咐柳季,領五千騎兵引誘那五分之一的蠻族遊騎,不求擊殺多少,務必將蠻族大軍引入伏擊圈。
柳季領命去了,未過多久便響起馬蹄踏地聲,即使隔著大雨,也能感覺到地麵在微微晃動,廝殺聲與落雨聲混合著,斷斷續續。
蠻族的先遣部隊與柳季遭遇,無需陣前喝問,見麵便分生死。
此後再過半個時辰,柳季佯裝敗退,撤入作為伏擊圈的穀地,後麵小勝的蠻族遊騎卻不追了。
不止那五分之一兵力,連蠻族大軍也未動。
柳季回來了,喘著粗氣,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不行,蠻子隻在外緣交戰,不跟上來。”
月昭聞言遠眺,此處隻能看見蠻族大軍迷糊的影子,疊在雨中。
而整隻蠻族大軍已經開始移動,沿著方才與柳季交戰的高地繞彎過來,正好繞過伏擊圈。
月昭苦笑一聲,感歎計劃雖好,永不如應變。
閻寧不是蠢貨,從最初的接觸便斷定此處有伏,讓蠻族大軍繞了一條彎路。
月昭吩咐道:“彆等了,再等下去蠻子全都繞過去了。”
便令靠近蠻族大軍的那一側伏軍調轉方向,突擊蠻族陣型,另一側則在開戰後迅速向這邊靠近。
而她本人則將鐵製的麵甲蓋下來,隻露出一雙褐色的眼睛。
“開戰吧。”
月昭淡然下令。
於是後方沉默以待的鎮北騎兵們便一齊怒吼出聲,聲音壓過磅礴雨水落地的噪音。
這是最後的決戰了……
隻要打完這一場,無論煌夏還是蠻族都無餘力再開啟另一場戰爭,也意味著至少十年的安寧。
——
“那就來一場決戰吧!”
蠻族大軍中,被蠻族遊騎重重拱衛著的閻寧獰笑著。
鎮北軍的吼聲震動寰宇,即使是隔著大雨傳過來依然能聽的清,那些中原人的胸腔裡燃燒著大雨也澆不滅的熊熊烈火,要用他們的刀砍下敵人的頭顱。
所以閻寧也把手中的彎刀高舉:“聽見了麼?我驕傲的戰士們!中原人在嘲笑我們,以為靠吼聲就能讓最勇猛的戰士膽怯!”
聲音猛地拔高:“讓那些中原人看看,鷹與狼的力量!”
蠻族戰士們興奮的以大吼回應。
閻寧衝散了他們的部落,隻挑取願意作戰的人加入軍隊,給予他們尊嚴、地位、糧食和銀子,這樣的軍隊是容不下女人和孩子存在的。
他們孑然一身,故而無所畏懼。
最前方的蠻族遊騎已經與鎮北騎兵迎麵撞上,馬槊橫掃,短刀相接,激烈的交戰。
與龐大的蠻族軍隊比起來,這支鎮北軍看起來十分的勢單力薄,但閻寧不敢把全軍押上去,害怕是另一個誘餌。
右側足有成年男子那麼高的野草在大雨中搖晃著。
忽然,野草中有什麼東西站了起來。
早已埋伏好的鎮北伏軍奮力開弓,撥動弩弦,無數箭矢從右側射了過來,蠻族右翼出現片刻的慌亂。
閻寧不驚反喜。
他猜對了!穀地中央果然有埋伏。
右側雖然遭遇了伏擊,陣型亂了,卻也意味著另一半埋伏下來的敵人沒法快速趕過來,他彎刀指著右側,用蠻語大吼:“帶人繞過去,把右側清理掉,快!彆讓包圍成形。”
一隊蠻族遊騎從後方繞了過去,為首的戰士手腕上係著鷹羽。
從蠻族大軍處至鎮北伏兵處沒有地形差,這意味著蠻族遊騎可以全速衝鋒,隻要扛過襲來的箭矢衝過去,在高速行進的騎兵麵前,伏擊的敵軍將沒有還手之力,殺人如宰羊。
鷹羽戰士揮刀,彈飛來襲的箭矢,衝入約有戰馬高度的野草,彎刀橫掃,便割下一列大好人頭。
他正欲大笑,戰馬忽然前傾,整個身子重重栽在地上,鷹羽戰士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還未爬起,眼角餘光就瞧見深草中藏著的拒馬。
鎮北軍竟然在草裡藏著攔截馬匹的拒馬!
那拒馬高度不過馬腿,明顯是為了此戰特製的。
鷹羽戰士陡然一驚,抱著摔斷的手臂站起來,想要提醒後來的蠻族遊騎,卻被四周借著深草匍匐而來的鎮北伏兵一擁而上,亂刀砍死。
他的血濺在手腕處的鷹羽上,血水滲入羽毛,純黑的鷹羽看上去變成了深紅色,又很快被大雨衝刷成本來的純黑。
最勇猛的戰士也隻能握住一把刀,擋不住四麵八方的襲擊。
衝在最前麵的蠻族遊騎翻了好大一撥,後來的總算看見了,拒馬的高度隻需策馬一躍便可跨過,但終究不敢再肆意奔跑。
誰知道草裡還藏著多少這樣的拒馬?
本是騎兵對步卒的屠殺變成了焦灼戰態,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
而閻寧下令之後,隻看了伏擊的方向一眼,就收回目光。
那邊不是主戰場,鎮北步卒也擋不住蠻族遊騎,縱使多費些時間,也改變不了結局。
他在乎的,是那五百攻無不克的重騎兵在哪裡?
那支殺死了兩萬五千個人,俘獲唐琅卓婭的鎮北騎兵,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