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揭開了鐵麵,露出那張英氣昭然的臉。
以及嘴角若有若無的微薄笑意。
對麵的蠻族大軍出現陣陣騷動。
“是月昭!真的是她!”
“傳聞裡說的沒錯,每逢戰事,月昭必然率軍出擊!”
藏在重重遊騎護衛之後的閻寧,看不清月昭的臉,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
但他能肯定,那張臉上必然掛著譏諷的笑,同為一軍之將,氣勢卻截然不同。
你不是要找我嗎?
我就在這裡,你敢不敢來?
閻寧冷眼望著鎮北軍之前的月昭,近乎咬碎牙齒的憤怒。
月昭於陣前揭開鐵麵,無疑是在嘲諷蠻族大軍中無人可殺她!
四周知曉閻寧在何處的蠻族遊騎們,將目光投了過來。
閻寧深深的吸氣,潮濕的空氣湧入胸腔,繼而大吼:“活捉月昭者,黃金千兩,賞奴五百,賜蒼鷹之姓!”
他不敢下令誅殺月昭。
如有可能,他還想用月昭去換一個人。
——
月昭看見雨幕之後的蠻族大軍躁動起來,都把眼神望向自己,再次將鐵麵合攏,於是蠻族遊騎隻能看見一張鐵鑄的麵甲。
嘴角的微笑卻一直未消。
閻寧果然在蠻族大軍中,她怕的就是閻寧躲在後麵,未曾參戰。
分成幾股的蠻族大軍重新聚攏,隻分成兩群,一群人多些,一群人少些。
人數更多的那一部份已經開始了衝鋒。
交戰在即,月昭摸不清閻寧在哪一邊,細想數息,下令:“給重騎兵發消息,讓他們衝擊人少的那一群!”
便有親衛折返到後方,消失在大雨中,去傳達消息。
月昭則收了弓,默默隱入鎮北軍中,如河流融入大海,再無蹤跡。
大地仿佛一張巨大的戰鼓,戰馬的鐵蹄便是鼓槌。
無數鐵蹄一同踏下來,以這片戰場為中心,數裡之外都有明顯的震感,落於地麵的雨水甚至被再次震至懸空。
成千上萬的人拿起手中的武器,一往無前的氣勢,要把自己麵前的敵人斬殺乾淨,刀勢沉重,力能破甲。
從軀體裡流出來的熱血很快就變的冰涼,雨水衝刷著傷口,翻卷起來的蒼白肉色。
戰場中央流的血甚至比雨水更多,雨水混合著血水,在地上積起厚厚的一層淡紅色浮沫。
與此同時。
一直在外未曾參戰的重騎兵終於進場。
披著重甲的騎兵在戰場上是無敵的王者!他們手中長達一丈二尺的精鐵長槍足以撕開任何人的身軀!
這五百重騎兵沉默著,沒有震天動地的喝殺聲,隻是衝鋒!衝鋒!再衝鋒!
仿佛一座碩大的山巒迎麵衝來,要將人數較少的那一撥,以手中長槍撕成碎片!
重騎兵身後是五千輕甲騎兵,足以填充戰場,護衛重騎兵完成一次完整的衝鋒。
人數較少的那一群蠻族遊騎根本擋不住重騎兵的衝勢,遠遠的就散了開來,不願意與其正麵相對。
五千輕甲騎兵趁著這個機會,插入蠻族遊騎露出來的縫隙,一舉將蠻族陣型撕裂。
月昭隱沒在鎮北騎兵中,遙遙望了一眼,便知那邊勝負已定。
除非正在進攻己方的蠻族遊騎放棄進攻,回去救援。
此時,變故陡生!
人數較少的那群蠻族遊騎並未戀戰,反而調轉馬頭加入人數較多的那一群。
蓄勢已久的重騎兵並未達到預料的戰果,一次衝鋒之後,正在逐漸減速,脫離戰場。
渾身鐵甲的重騎兵根本沒辦法一邊衝鋒一邊轉向,否則自身的重量就能把馬匹壓垮,需先行減速。
抓住這個空檔,兩群蠻族遊騎合為一群。
月昭所率的鎮北軍壓力驟然劇增。
“閻寧竟然隨軍衝鋒!他不在後方督戰的隊伍裡!”
月昭猛然間想到。
得到增援之後,蠻族大軍的攻勢更加迅猛,一隊蠻族遊騎猛地衝破前方層層防線,突入鎮北軍內部,來到月昭身前。
一把泛著冷冽白光的彎刀迎麵而來。
握刀的戰士大吼一聲,全身重量都壓在彎刀上,要把月昭一刀兩斷。
月昭冷哼,座下戰馬前蹄揚起,踏在來犯的蠻子胸口,鑲嵌著月牙鐵板的馬蹄刹那間踏碎他的正麵胸骨。
卻有另一個戰士從馬背上高高躍起,比月昭揚起前蹄的戰馬還要高,一刀斬下。
月昭腰間的刀出鞘,堪堪擋住這一刀,連人帶戰馬都往下一沉,可見刀勢之重!
透過麵甲空洞的眼眶,月昭褐色的眸子撞見一雙惡狼般的眼睛。
閻寧。
“我並非懦弱啊!”
閻寧揮舞著彎刀,一下又一下,神態近乎瘋狂,與其說是砍,更像是砸:“隻是我知道,什麼時候該冒險,什麼時候該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