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玥稍稍歪著頭,望向一言不發的唐琅卓婭:“似乎你的閻寧占據上風了,說不定……他今天真的能把你救出來……”
唐琅卓婭惡狠狠的回瞪過去,呲著牙,像是一隻凶獰的野貓。
隻是這樣的凶惡在鎮北軍大營內毫無威脅度可言。
鶴玥將手中茶杯扔出,任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便望著唐琅卓婭:“請大巫女移位!”
身邊押解唐琅卓婭的戰士遵從指令,將唐琅卓婭綁了起來,鎮北軍大營中所有餘下的守衛皆隨公主殿下起身,紛紛上馬。
在鎮北軍大營向南數裡,早就立好一個木台,木台上綁著十字型的架子。
唐琅卓婭被押解的戰士推搡著,綁在十字型木架上,木架立了起來。
唐琅卓婭冷笑:“你要燒死我?怎麼,聽見你的將軍遇到不測,羞怒難當了麼?”
鶴玥拿著下屬遞過來的火把,笑意盈盈:“對啊。”
“不把你的可汗引過來,怎麼救下我的將軍?”
瞧見公主殿下絲毫不惱,仍是笑著,唐琅卓婭不再看她。
火把扔了出去。
富含油脂的鬆木遇火即燃。
木台上下分了好幾層,其上搭著棚子,其下每一層都用防水的麻布隔開,大雨傾盆,木料卻仍是乾燥的。
火勢一點一點蔓延開來,由四周逐漸往中心靠攏。
鶴玥招手喚來屬下,聲音輕快:“去告訴閻寧,在她的女人被燒死之前,快點來救下她呀!”
——
戰場。
追逐仍在繼續。
鶴玥對著身邊的傳信兵大吼:“傳令下去,左右兩軍合攏,把蠻子吞掉!”
立即就有十餘騎傳信兵離開了大隊,向左右兩側回旋,大聲疾呼。
騎兵衝陣,對於雙方皆凶險至極。
沒擋住,陣型就會被撕裂成小塊,小塊之間彼此隔絕,很容易陷入死局。
但若是擋住了,大軍合攏,衝入陣中的騎兵便入待宰羔羊。
月昭想的,便是誘敵深入之計。
隻要兩側合攏,蠻族大軍脫不開身,等重騎兵回身過來再衝一次,衝入蠻族中心,便是內外夾擊的合殺之局。
她願意冒這個險。
月昭回頭去看,這個位置看不清後麵的景象,隻看見雨水混著鋪天蓋地的潮濕泥塵,但從後方傳來的馬蹄聲告訴她,追殺她的人越來越多。
戰場的另一側,重騎兵依然開始第二次衝鋒,目標直指蠻族大軍陣尾。
這是孤注一擲之計啊!
月昭感覺到了,她身體裡的血正在加速流動著,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仿佛有一股虛無的火順著血液流經全身,落在身上的雨水也消不退肌膚之內的滾燙。
戰場之上每個騎兵都隔著空隙,隨著局勢變動,整片戰場擴展開來,逐漸蔓延整片蒼青之野。
繞側,回援,衝鋒,合圍。
各種適用於局部戰場的戰術都用了出來,於蒼青之野上廝殺的人們根本分不清楚,他們是突襲的獵手,還是彆人的獵物。
一陣明顯區彆於遊騎的震動從大地之下傳了出來,那聲音更加狂躁,更加暴虐。
月昭心中一喜,重騎兵終於回來了,爽朗一笑:“與我回身殺他一槍!”
重騎兵追不上蠻族遊騎,接下來月昭要做的,就是擋在閻寧麵前,等著重騎兵的衝鋒。
左右皆應了。
於是數千人的陣型頭尾折回,繞了個圈子,側著身,重新迎上蠻族大軍。
宛如沉重的鋼鐵狠狠撞擊在一起。
鎮北軍與蠻族交彙的刹那,衝勢就讓最前排的戰士人仰馬翻。
月昭帶著人遊走在外側,複又拿出柘木長弓,在極短距離以箭殺敵。
生死勝負就在此刻!
閻寧也知道了,於是整隻蠻族大軍愈發的瘋狂,拚命與鎮北軍戰士廝殺在一起。
血肉碾磨,刀槍鳴響。
閻寧賭了一把,用靈活的蠻族遊騎引開了鎮北重騎兵,全軍突入,追殺月昭。
月昭將計就計,引蠻族大軍入陣,左右合圍,隻等重騎兵折返。
雙方的計策皆已生效,此間唯剩武勇可定終局!
月昭手中長弓“嗡嗡”的震動不停,一箭未至又發一箭,奪下敢於靠近的蠻子性命,那雙褐色眼眸卻始終注視著蠻族大軍內部。
閻寧呢?閻寧在哪裡?
她還在等那個一箭射殺閻寧的機會。
此時,卻有一騎舉著象征皇室的蒼山白鶴旗,唐突闖入戰場。
“傳公主殿下旨意!閻寧!火勢危急,還不速去救人。”
聽見這句話的人,無論鎮北軍還是蠻族,皆抬首北望。
大雨中,北方升起一道濃濃的煙柱,儼然是起了一場大火,遇雨生出滾滾濃煙。
蠻族大軍中忽然響起笑聲,蒼涼寂寥,如草原上撲朔無依的大風。
月昭愣了一下,隨即便想到,此舉是公主殿下借殺死唐琅卓婭的由頭,引閻寧北上。
可是北方不止有唐琅卓婭,還有煌夏公主殿下!若是閻寧北上,鶴玥那邊留守的人根本擋不住蠻族大軍。
月昭想通,慌忙指揮道:“快!攔住蠻子,援軍往北!援軍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