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州的桌上依舊堆著厚厚的書信文集,但趙林承卻已帶著人離開這裡。
黃州的的事情一解決,趙林承被絆住的手腳瞬間鬆解,留下心腹排除異黨後,急忙上路,趕往江寧。隻是大雪覆蓋下,那些凍死的屍骸蜷縮著,定格於滿臉愁苦。
趙林承提起的腳很快又落下,他看見了,就該去做他該做的事。他在城外開糧倉施熱粥,一路上和當地知州知府打交道,脾氣不好時恨不得將他們都一一了結。
隻是大煙還需要他們效力,他還沒有必須弄死他們的理由。
官府無錢他便改叫鄉紳籌捐,承諾將他們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令後世萬人瞻仰,於是他們紛紛掏出自己的銀錢袋,隻為百年之後給自己留得一個好名聲。
銀錢剛充公記賬便被趙林承支走,他在城外建起尚能避風保暖的厚實草屋,叫流民自己勤加打掃,不要讓大雪壓倒了房子,屆時他們又將無所庇護。
所有人都很珍惜,儘管一個草棚裡住了很多人,也有不服趙林承做法的人,他們叫趙林承直接將銀錢給他們,不必勞心勞力搭些不避風的草棚子。
趙林承對此種挑起對立的人隻一個字:殺。
“若是各位皆如此人想之所想,就請離開!”趙林承殺雞儆猴,沒有人再敢出這個頭。
不是沒有不滿,而是再也不敢,他們怕今日這個人一樣,身首分離。
江寧庵山小院兒,趙林靖擁著鶴氅捧著一本古籍倚在鋪了厚厚一層氈子的長椅上,麵前是燒得通紅的爐子,發出“劈啪”炸裂的聲響,融了飄進亭子的雪花,映在趙林靖臉上顯出他紅潤的臉色。
爐上煮著前幾日新焙的冬茶,輕盈細膩的香氣繚繞在亭中。挨著壺邊炙烤著幾隻紅皮的橘子和一把渾實的桂圓,火力猛足很快便把桂圓烤得滋滋往外冒著汁水。
霍騁蹲在爐旁覺得渾身火熱,抓起倒短不長的頭發扯了腕上的綁帶隨意紮在腦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開始冒水的桂圓,趁鈴鐺一個不注意伸手抓了一大把,結果被燙得吱哇亂叫,卻如何也不肯放手。
鈴鐺笑話他。
趙林靖無奈放下書將人拉到麵前,打了他的手才迫使人將手攤開,拿著小夾一一挾出放在桌上。
霍騁攤著手,手心起了幾個亮晶晶的燎泡,就這樣攤在趙林靖麵前,淚眼汪汪地蹲下了身,蹭進趙林靖懷裡:“爺,疼~”
趙林靖又氣又急又覺好笑,拉住他的指尖到底是沒舍得的輕輕拍打兩下:“叫你貪嘴!”
霍騁不說話,學著離塵撒嬌的模樣,真的窩在趙林靖懷中的離塵抬起爪子給了這個不要臉的兩腳獸一巴掌。
趙林靖笑著摸摸離塵的腦袋,又將霍騁的手拉近些,捧在手心低頭輕輕吹了吹。
微微的氣息落在手心,霍騁看著那兩片紅唇,手心的感覺猛然清晰起來,又熱又疼。明明捉住自己的手並沒有多大的力氣,但他卻動不了。
溫潤的藥膏在爐上溫熱了才抹上霍騁手心,趙林靖囑咐道:“這兩日莫要沾水,廚房就不要再去了,可有聽見?”
霍騁呆呆地看著趙林靖沒有一絲一毫反應,像是愣住了。
“呆子!”趙林靖拿了鈴鐺煽火的小扇敲在霍騁腦袋上。
霍騁驚醒,收回手呐呐點頭,“聽見了……”
“還真呆了?”趙林靖重新拿起古籍倚靠在小亭柱上,笑意從容,“以前是個傻子,如今是個呆子,這以後可如何是好?”
鈴鐺和兩個女孩子都捂著嘴癡癡笑著,亭外的雪落在湖麵冰上融進冰裡,同桂圓裂殼一樣發出密密匝匝的聲響,落在人耳邊,好眠得很。
“咳咳!”寂靜的亭子裡響起趙林靖的咳嗽聲,幾乎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他,麵露擔憂,“看我作甚?”
趙七抱著毯子踏雪而來,給趙林靖披上:“三爺要好生愛惜自個兒的身子,您咳疾未愈,一會兒我去請張醫正來給您看看,不能再像月前那樣,複生一場大病,人都燒糊塗了!”
趙林靖扯著嘴角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個愛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