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轉瞬即逝,趙林靖次日醒來果真不記得昨夜做了些什麼,隻覺得頭很疼,然後便不管了。
元宵一過,趙林承立即動身趕回兩廣,趙林靖卻是不怎麼高興的,因為說好了帶嫂子來過年的趙林奕食言了,直至元宵都沒露麵。
趙林承眼見不對連夜離開江寧,生怕趙林靖將對趙林奕的不滿發泄在自己身上,屆時他也沒有把握能講趙林靖哄好,極不負責地留下林連雲獨自麵對。
他知道趙林靖不會對林連雲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但對他就不一定了。
果斷的後果就是被趙林靖記恨上了,整整兩個月都沒去一封書信,還和趙林奕互通書信,告趙林承的狀,說等他回汴梁之後再讓母親收拾他。
趙林承不知道趙林靖在背後編排他,林連雲也暗戳戳地不再給趙林承說趙林靖的事,就算是問起來了也不說,全然當做看不見。
霍騁總覺得很奇怪,問鈴鐺鈴鐺斷然不會告訴他,於是就去問陳斑,結果陳斑也不說,隻有他被放置在微妙的場域之外,整天不是讀書習字就是打靶練武。
那日趙林承和林連雲之間的事被他看見,他麵上裝作什麼都未曾瞧見的樣子,背地裡卻悄悄摸摸盯上了趙林靖。
趙一自然看出霍騁的不對勁,同趙林靖講過後卻讓人誤以為是小孩兒還在生初一那天睡過頭忘記給他壓歲錢的事,於是將人叫上前來補上雙倍的壓歲錢,還有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霍騁很不理解趙林靖給自己這麼多錢做什麼,但趙林靖麵色一嚴肅,他便不敢再問,乖乖巧巧收好了銀錢,準備有機會到江寧了就去給趙林靖買蜜餞。
趙林靖最喜歡的便是蘇記鋪子的糖漬青梅,他記著的。
眨眼間便是二月,冬雪始化,趙林靖的身子在張瑉的調養下也日漸好了起來,隻是畏寒依舊,和旁人相比穿的過於厚實。
但霍騁始終憂心趙林靖的身子,鈴鐺也是,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盯著趙林靖,就算是將屋裡的爐子滅去也不許趙林靖少穿一層衫。
特彆是晨起時分,霍騁趕不及回來便由鈴鐺盯著,午間日出陽光和煦鈴鐺去學閣上課霍騁就回來盯著,不給趙林靖絲毫鬆衣裳的機會。
趙林靖簡直是怕了這兩個小孩兒了,莫說鈴鐺不講道理,連帶著霍騁在鈴鐺的影響下也變得不講道理,他和他好好講沒用,說他生氣了沒用,甚至用不吃飯威脅也沒用,甚至還學會了克扣他的蜜餞。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眾人都已穿上薄薄的春衫休沐時分便三三兩兩約著一起去山下玩耍,可他連出一次門都麻煩得很,就想鬆了以上感受感受春日的暖陽又有何錯?
趙林靖非不乾,某日偷偷摸摸鬆了件內甲,仗著鈴鐺和霍騁沒看出來偷偷抱著離塵在院子裡吹了一晌午的風,結果當日下午便發了高熱,被張瑉好一通教訓,說他再不好生注意著身子當心纏綿病榻一輩子。
霍騁本就喜歡遊山玩水,若是一輩子纏綿病榻和直接殺了他不知哪個更令人痛苦。
霍騁第一次在趙林靖麵前黑臉,如何都哄不好,眼底藏著害怕,怕趙林靖真的生了一場大病和床榻過一輩子。
為了不讓自己纏綿病榻一輩子,趙林靖終於按捺下那顆躁動的心不再折騰自個兒,就連林連雲的信都不往書房送了,直接看了就放走,什麼都不和他講。
趙林靖閒得無聊,就連書也看不進去。
於是便在山上這裡晃晃那裡晃晃,一會兒上學閣看鈴鐺學業如何,一會兒去灶房看今日午膳吃什麼,隨後又晃悠到半山腰去,進了林連雲的地盤。
不知是誰先看見的趙林靖,上前打了聲招呼,被人聽見了一群人跑來和他打招呼。他們平日裡可是很少能直接見著趙林靖的,如今人都來了,少說也得打個招呼再走不是?
趙林靖是真的閒得慌,但帶著病的身子不容許他和眾人一一打招呼,於是乾脆叫人搬了把凳子置於陽光大好處,就這樣坐下了。
霍騁知道趙林靖來時已經過了半晌,營裡差不多都知道趙林靖來了,跟看猴兒一樣一個接一個往趙林靖身邊湊,霍騁不得不去看看他家爺又在做什麼。
說實話,霍騁已經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小孩兒還是趙林靖是小孩兒了。
他遲鈍的腦子也轉過了彎兒,曉得趙林靖年歲其實小得很,也就比自己年長三歲的樣子。聽鈴鐺說,他家爺在汴梁時就是個皮性子,若不是身子不好當街紈絝裡必有他家爺的名頭。
他刨開人群看著趙林靖坐在太陽下,蒼白的臉上曬出曬出一絲紅暈,到給他身上添了幾分健康的感覺,隻是趙林靖時常掩嘴咳嗽,讓人恍然他其實病沒好。
趙林靖被圍在中間聽甲士們講他們的見聞。他們走南闖北見過的奇怪的事情多著呢,夜裡時常又和通鋪的兄弟們侃大山,侃著侃著這口才也就練出來,講得那叫一個精彩絕倫,勾得趙林靖時而皺眉時而展顏,同他們一道哈哈大笑時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