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栽種好已是暮春,趙林靖顧著霍騁肩上的傷遲了些日子收拾東西,但他還是要走的。
玉柯想不明白,三爺趕走了林將軍,遣走了浮香營去到太子殿下麾下,自己就要離開江寧,除了霍騁和鈴鐺兩個小屁孩兒不帶其他任何人。
他栽了整整十日的桃樹,甚至還請了專人侍弄,他以為趙林靖會帶他走的,但他沒有。
但趙林靖沒有帶上他的打算他不能背地裡跟著去,他不能像小孩子一般纏著趙林靖撒嬌,趙林靖不帶他去許世友自己的考量,他也不擔心趙林靖在路上被人欺負了,隻是終究是隻帶了兩個人便踏上了去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玉柯站在山頭看著那兩匹快馬馱著三人很快消失在山腳,連影子也看不見了也沒轉身。趙林靖讓他和子規在院兒裡守著,等桃花開了,他就回來了。
但這桃樹,待它開花不知要多少歲月。
趙林靖沒算過,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回去的。他對小院兒還存有念想,汴梁不是他的歸宿,小院兒才是。
趙六躲在暗處跟上趙林靖,他第一次違背從趙林靖的話,他實在不放心他們。不僅僅是路上劫匪橫生,還因為霍騁身上的傷還不曾好全,他擔心趙林靖的安危。
馬背顛簸,趙林靖牽著韁繩挺直腰背,鈴鐺抱著他的後背將臉埋進去,嗅著溫香打著淺淺的瞌睡。
在前十天,趙林靖教會了霍騁騎馬,如今霍騁獨騎一匹,他背後是三個人的行李,鼓鼓囊囊掛在馬背上,隨著馬兒的走動起伏。
趙林靖將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甚至連月鷺和金鑰他都要送回汴梁去。
兩人一聽,抱著趙林靖的手臂死活不乾,哭著說不走。她們倆從小就跟在趙林靖身邊,與他感情深厚,自然不是他三言兩語如同打發其他人一樣打發走的。
守就守著吧,反正他會回來的。
趙林靖再次這樣想,他已經在心裡麵說了很多次他會回來這種話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再說幾遍,仿佛不說了,不念著了他便不會回來了。
怎麼會呢?
趙林靖扯著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肯定會回來的,又不是不識路。書中都說一條路有一條路的歸宿,他這次注定要走好多路,最後的最後定會讓他找到一條歸途。
隻是他的身子還沒怎麼好利索,時不時咳嗽幾聲就會讓鈴鐺緊張好久,一直圍在自己身邊打轉,直到趙林靖被他繞暈,閉上眼不再看他才稍稍有些消停。
霍騁不怎麼愛說話了,總是寸步不離地跟在趙林靖身後。趙林靖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緊張同鈴鐺身上的緊張不一樣,他在害怕自己受到傷害。
但趙林靖本就不是小心謹慎的人,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霍騁也沒有任何辦法,他總不能將一路上的樹木山石都給鏟除了。
霍騁總是在生氣,氣得一臉黑,許多過路人原是想上前同趙林靖搭話的,結果一看見霍騁紛紛轉頭告辭,說先走一步。
趙林靖無奈地看向霍騁的黑臉,不過是被樹枝打了下頭發,哪裡就嚴重了呢?
“莫要生氣了,臉黑起來不好看!”趙林靖伸手捏了捏霍騁越發厚實的臉皮,將手裡吃剩的半塊薄餅塞他嘴裡,“趕緊吃,吃了我們要趕路的,若是天黑了路上不知多少野獸等著我們!”
霍騁一聽三兩口咽下薄餅翻身上馬,將趙林靖扯上自己的馬背,驅著馬就走。
鈴鐺還說歇一歇喝口水,哪知一回頭人都走遠了,連忙翻上馬背,不算熟練地追著霍騁那無情無義的家夥去了。
“你是怎麼個事兒,喝口水都不等我?”等鈴鐺好不容易追上他們已經到了今夜歇腳的驛站,他喘著大氣翻下馬背,指著卸行李的霍騁一番控訴,隨後看向趙林靖,“三爺評評理,有他這樣兒的人嘛!”
趙林靖拍拍自己坐著的條凳:“快坐下歇歇。”
“嗯!”鈴鐺坐下,一點要上前幫忙的意思都沒有,誰叫霍騁拉著趙林靖就跑的,他若是沒追上今夜怕不是就被狼叼去了。
想到這兒,鈴鐺轉頭將趙林靖拉進屋裡:“外頭露水重,三爺要等也該進屋去等,披肩披風才擋得住夜裡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