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槐沒有注意到隨詞寂千變萬化的心思,反而看向了邊角上有一隻橘貓在懶洋洋的曬太陽,心生一計。
清風徐來,隨詞寂眼睫輕顫,紙張被吹得淩亂,背後的樹不禁開始抖動。一片被蟲啃噬得不成樣子的葉子掉在紙上,手旁的墨水倒映出他的側臉,隨詞寂伸手拾起那片葉子,眸光怔然,他想起了從前。
追溯過去,那時候他在天靈樹下悟得蒼生皆苦之道,機緣巧合下,居然碰上了天靈樹千年結果。見那天靈樹中央呈現一個光圈,光圈裡麵是一個繈褓中的孩子。
果子非尋常之物,乃是天地所孕育之物。
此樹乃當初泉昭清塵所栽種,是通靈之樹,千年前結一次,千年後亦是如此。
過去太久,都忘記了他那時候懷裡抱著小小的她是怎般模樣了,白白的,軟軟的,像是冬天的雪團子,渾身帶著草木的清香。
“嘿!仙尊給你貓!”黎槐嘴唇勾起,還叼著根狗尾巴草,一臉壞相。
這隻橘貓小弧度從半空中降落而來,從一個人的懷中到了另一個人的懷中。他雙手僵了一下,懷裡憑空多了一絲物體的溫度,衣袍上貓毛遍體,淩亂不堪。
黎槐知道隨詞寂素來愛乾淨,不然也不會每天換一套衣裳,從頭到腳一塵不染、裝束也一絲不苟,所以她趁其不備把貓扔到他身上,想要看他那副窘態。
果不其然,他下意識蹙眉道:“你真是越來越不識規矩了。”
黎槐乾瞪眼:“那你的手彆那麼誠實行不行!”
但意外發現貓在他的懷裡很乖,放在黎槐的懷裡恨不得多撓幾道爪子,這貓還真會看人下菜碟,勢力貓!
隨詞寂輕撓它的後頸,貓兒慵懶地翻了個身兒,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愜意閉上了眼睛。
黎槐把嘴裡叼著的狗尾巴草取了下來,輕撓它的鼻尖:“方才那孟老將軍找你說了些什麼話?”
“隻道了些家長裡短還有他從外麵聽說來的怪事罷了。”隨詞寂抬眼又垂眸,涓涓細流般的音色,甚是悅耳。
貓兒醒了,開始抓著狗尾巴草。
隨詞寂又道:“今日你可瞧出來些什麼了。”
黎槐唇角微翹,往後仰了一下道:“我當然看得明白。你不要小瞧了我,這些人,她們居然搞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手法!”
“這孟瀟如應該是琅娘的孩子,而孟拂輕是沈金蓮的孩子。因為這孟瀟如和琅娘的耳朵後麵都有相同的痣。況且今天偶遇了孟拂輕,聞妖鈴卻響了,那就證明他是一隻妖。這一來二去,所有因果都說得通了嘛。”
隨詞寂:“你說的不錯。但是還有一點。”
“什麼?”
“那個木偶一直被孟拂輕抱著,背部朝外。在你們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時候,那個木偶雙臂升起,狀似想要掐住孟拂輕的脖頸。”
黎槐誇道:“你還真會觀察。”
方才一直在看戲,所以黎槐並察覺到一些細枝末節之處,先前就知道了這個木偶的怪異,如此道來,那這個木偶肯定是妖邪之類的東西。
黎槐出主意:“要不要我們合夥把它給偷過來,拆開研究一下?”
說完,就有一道帶著警告意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黎槐眉頭虛心一挑,雙手貼緊嘴上比了個交叉的手勢:“不能偷不能偷。我可是積極向上的好青年!從來都不乾這種雞鳴狗盜的缺德事兒。”
後麵的話也是越說越心虛,不能說不乾吧,乾得反而不少,當然違法犯罪的事兒是一律不乾的。
要說對方隻有一個眼神,黎槐跟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沒開口就知道要放什麼屁了。反正總而言之,那個不行,這個不許,這來來回回都快成家長口中鄰居家的孩子了。
唉,還是之前的日子舒服。
打趣完這些,在所瞧不見的陰暗之處,一抹人影悄然離開。
孟桓知走在路上憂心忡忡,步調時快時慢,小桃跑了走,走了跑喊道:“小姐,小姐!”
“小桃——”孟桓知語重心長,重重歎了一口氣。
小桃懵了一瞬。
“答應我,下次彆著急出頭好嗎?”孟桓知拉住她的手,“你是我十歲送過來的丫鬟,陪伴我了這麼多年,我早就把你視作了我的親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出任何事。”
在十歲之前孟桓知有個小丫鬟,因為出言維護了她而因此得罪了琅娘,琅娘便叫人給投了井,這直接給年幼的孟桓知造成了巨大的陰影,所以她也絕對不能讓小桃也重蹈覆轍。
小桃感動道:“不會的,小桃會一直陪在小姐身邊的。”
這時小桃忽然想起了黎槐先前所說的話,於是開始視線上下打量,觀摩孟桓知外表半晌。
孟桓知微愣:“怎麼突然這麼看我?”
小桃說:“其實黎槐姑娘說的沒錯,小姐你確實和二少爺長得相似。”
“不可胡說,小桃。”
小桃又道:“可是小姐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二夫人為了維護大少爺,把二少爺給推了出去頂罪?就像黎姑娘所說的那樣,這二夫人總是護著彆人家的孩子,而且還不止一次,從小桃進入孟府開始起,這個二夫人就一直偏心大少爺。”
聽小桃這麼說,孟桓知也開始疑竇叢生,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道:“之前在輕兒剛出世時,父親曾抱過他,那時候父親無意中說他手臂上有一塊青色胎記。如若真假,一瞧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