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女妖聞言輕啟紅唇，她霧色薄紗下忽然伸出幾根粗壯的異形腕足，從末端綻開一張花瓣形鑲滿利齒的口器，還不等江銜反應過來，這怪異的腕足刮著一陣腥風，將前兩個門內的“孟忱”整個吞進了嘴裡，鼓起的口器裡傳來令人牙酸的啃噬骨肉聲。

吃飽後的湖中女妖將腕足收回，抬手將自己頭頂上的紗帽褪下，露出了她那雙奇異的青灰色雙瞳，像霧氣一樣迷蒙神秘，瞳孔中央藏著一道暗金色的裂隙……一滴眼淚從她左眼眼角流下，懸浮在空中，化作商城中江銜曾見過的複活寶石模樣。

女妖輕輕抬手，讓寶石飄去了江銜的麵前。接著她用自己極具特點的飄渺聲音吟唱著異國的歌曲，聲音似在哀泣又似在歡笑，充滿著無法言語的癲狂之感，寶石在這鬼魅的旋律中逐漸裂開一道縫隙，接著歌唱的旋律越發急促，寶石上的縫隙也越來越密集，從縫隙內透出極強的黑色光束……

哢嚓……

寶石最終在歌曲急促的結尾中完全碎裂，並綻烈出一陣將所有景物都吞噬其中的黑色光芒。江銜同樣被這片黑暗侵襲，意識沉進了深不見底的湖泊中。而湖中女妖的吐息在他耳邊響起，像某種警告，或是預言……

“命運是一條恒定了方向的河流，不可阻攔也不可逆轉，即使想要強行令它改道前行，也終究會發現……”

“每一滴河水都將彙聚在最初的結局。”

……

“叮零零零零零——”

江銜啪地按下枕邊的手機鬨鐘，揉了揉脹痛的雙眼，離開床鋪來到流理台前，熟練的從冰箱拿出一袋速食三明治扔進微波爐，然後開始準備今天要吃的各種藥片，留下早上的份後，將它們分類好塞進分裝盒裡。

然後他拿出熱好的三明治，坐在沙發上邊吃邊刷起了新聞。

這是他回到現實的第二天，昨天他從自己本應該被車撞的馬路的另一端醒來，被告知是由於低血糖暈倒了一分鐘，江銜確定了時間足夠充裕後，從容不迫地去往新公司麵試，並成功獲得了培訓班老師的新工作。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已經利用複活寶石將孟忱的命運改變了，但自己在現實中的處境依然沒有任何變化，虛弱的身體也還和從前一樣，也許是因為係統本身就淩駕於人類的命運之上，沒有任何邏輯跟合理性可言。

不過江銜對這個結果也早有預料，他並不覺得失望，倒黴體質的特性讓他早就習慣了凡事都往最壞處想。

其實他隻要將自己剩下的幾萬積分兌換成現實錢幣，就能高枕無憂地在家躺好幾年，積分與人民幣的兌換比為1：10，隻要能有一次高光表現的直播現場，就能換到一輛新車甚至一套房，江銜毫不懷疑有人拚命通關遊戲也許隻是為了錢。

但他還是接下了這份工作，因為他其實並不討厭合理正常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某一件事能夠讓他暫時忘卻疾病帶來的諸多痛苦。

一旦太閒適或者太忙碌，他的身體就會像個破爛不堪的老爺車一樣發出警告信號，工作時腎上腺素低頻穩定分泌的狀態令江銜感到舒適安心。

江銜囫圇將三明治吞進去後，拿起水杯，將手中的藥片一飲而儘，手機上的同城熱搜社會版在不斷刷新著。

“中環路小區燒炭自殺慘案，幸存者係明越中學學生，目前搶救成功……”江銜在這條新聞停頓了片刻，又往下滑了滑。

“城南某高檔小區入室搶劫案告破，劫匪闖空門，女主人出門運動幸未造成傷亡……”

忽然最新刷出的一則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老舊學區房再添悲劇，線路老化引起火災……直擊8.17特大火災前線】，令江銜在意的是這則新聞的配圖，隻見熊熊火海和滾滾黑煙占據絕大部份版麵的災難圖片邊角裡，站著一個令他感覺十分熟悉的模糊背影。

江銜立即點擊了查看詳情。

點進去是在場路人用手機拍下的一段視頻，視頻很短，鏡頭也相當模糊不穩，尖叫和哭喊聲充斥了視頻的每一秒，似乎是學區房小區的道路過於狹窄導致消防車無法開進，在場群眾隻能眼睜睜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直到出現閃燃爆裂。

幸虧起火點位於頂層，樓層本身不高，受災人群得以迅速疏散，遇難人數並不多。

“……初步推測遇難者為明越中學高二學生的家長，父親是一名牙醫，母親是明越中學初中部化學教師……孩子碰巧參與學生會工作晚歸，躲過一劫……”現場記者語速飛快地報道著。

晃動的鏡頭中，江銜很確定自己看到了孟忱的臉，他穿著江銜曾在湖中女妖秘境裡見過的明越中學校服，站在警戒線外，仰頭望著正在燃燒著的……自己的家。

江銜滑動屏幕的手指停頓了片刻，緊接著向上調出係統日曆。

今天就是8月17日，這場火災是現場直播……江銜關閉手機，迅速換了一身衣服離開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