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我 她吻了上去。(1 / 2)

盞燈留我 蟬言且休 7740 字 10個月前

碩大的倉庫前,陸陸續續來了十幾個背包客,體貌膚色、所說語言各有不同。

餘傾扶著祈暘的肩膀,翹著腿嫌棄地擦拭鞋子上沾到的泥水,心裡還在懊惱沒有震住王博旦。明明忍了那麼久都沒告訴他,就想嚇他一跳,結果其實人家一開始就知道?當初就該把他分組屏蔽了!怎麼就忘了呢。

個彆背包客很快熟絡地交談起來,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站到眾人麵前打斷,招呼他們排隊登記信息分配住宿房間。

由於位置偏遠,農場多年前為背包客增建了一排員工宿舍,多為四人間、六人間,少數兩人間和單人間。這為他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祈暘站在隊伍裡,視線一一掃過這些外國人的臉。除了她和餘傾,這裡隻有一個人是親切的東方麵孔。

“還真給你說對了,她們來了。而且一來天就晴了。”王博旦沒骨頭似的靠著門,仰頭享受久違的陽光。

電話那邊早有預料地應了聲:“嗯。”

王博旦:“那你呢,什麼時候回來?”

“看情況,這邊的合作商被撬了,需要重新談。正好,也看看我爸媽。”

程霽的聲音有些倦啞,今天淩晨天氣好轉,他方才買到去悉尼的航班。怎知恰好與祈暘錯過。

王博旦問:“那我就按你之前說的,把她倆安排進兩人間了?”

程霽低低說聲“好”,繼續又囑咐:“空餘的兩人間先供女生選,隔幾天記得在屋外噴驅蟲藥,護具及時換新,每人每天最多工作八小時,中午休息……”

他還沒說完,王博旦不耐煩地接過了話頭:“知道了知道了,還要時刻注意天氣,檢查排水係統,裂果壞果及時處理,絕對不能流入市場。這些話你都說八百遍了。”

那頭沉默了幾瞬,最後說:“照顧好她,等我回去。謝了。”

“明白。你注意休息啊,彆仗著年輕天天不睡覺的熬,小心禿——”

嘟嘟嘟一陣忙音。王博旦臉色“唰”地冷漠,把矯情的關心呸了出去:“呸!見色忘友的狗東西,有求於我還掛我電話!”

“嘿。你乾什麼呢?”餘傾突然出現。

王博旦冷不丁給嚇得失聲叫了出來,捂住嘴怒道:“餘傾!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你做什麼虧心事了,這麼大反應?”餘傾不可置否,壞笑地盯著他。

“嘁,懶得和你說。”王博旦看向祈暘,將她手裡的行李拿來推著,往前帶路:“走吧,送你們去住的地方。”

路上泥濘,王博旦還是用先前的拖拉機載她們。剩餘背包客則由其他人送去。

雨後甜潤清新的空氣爭相撲麵。倉庫周圍空曠,四通八達,多是被軋出來的輪胎印,路由此而成。沒駛出去一會兒,左手邊一片迎風搖曳的綠影便在眼前放大。

路麵不平有些晃動,祈暘扶著把手,任憑發絲飄舞,安靜地欣賞沿途的風景。

餘傾坐不住,興奮地左看看右瞅瞅,往左邊樹林一指:“那片是什麼樹?”

王博旦把著車頭,閒閒看去:“蘋果樹囉。”

“哇。還真是豐富啊,果然地盤大就是不一樣。”餘傾不由感慨,瞥見每列樹之間細長的杆,又問:“那這些杆子是乾什麼用的?”

王博旦似是很享受她這樣請教自己,跟著拖拉機一起搖頭晃腦:“塔州這天氣邪得狠,風暴洪水下冰雹都常有的事,不過咱這位置幾乎遇不到,就是下大雨刮大風要注意,不然很影響收成。噥,那些就是用來搭棚子的。”

餘傾恍然,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活到老學到老。”

中英雙語指示牌一過,就到目的地了。

宿舍以及一些其他居住用建築在一處平坦的空地上,房子後劃分出長條區域,其內種植品種不同的果樹,是給員工的福利,可以隨便摘來吃。哪個熟吃哪個。

王博旦將人送到,幫她們把行李搬下來,中途接了個電話就火急火燎地溜了。

兩排宿舍相對而立,整齊劃一。推門而進,裝修簡單設計合理,從外看麵積不大沒想到內裡一應俱全。

餘傾想象不出這得花多少錢:“程霽他不虧嗎?何況我們住在這裡每人每周隻交一百澳幣,他什麼時候才回本啊。不對……說不定永遠都回不了本。”

四人間、六人間是五十澳幣,單人間則是一百五十澳幣。而且中午還有食堂管飯,每人象征性每頓交五澳幣。農場大多偏遠,許多背包客隻能在小鎮租房,每天上下班通勤得兩個小時,如此花費算下來一周至少六七百澳幣流出去。

“不管啦,反正我占到便宜就成。”餘傾對祈暘嘿嘿樂道。祈暘莞爾,去了餘傾挑的另一個房間。

窗外遠處有個高坡,看不到後麵的景色。近處有一顆橘子樹,還未到成熟的時候,枝繁葉茂,綠葉間簇簇白色小花綻放,隱隱能聞見清香。

房間被打掃過,乾淨整潔。祈暘從行李箱夾層裡拿出兩個紅包,其中一個開著口,另一個用塑封袋仔細裝著。指腹在兩個紅包上都摩挲了幾下,祈暘把它們都放進抽屜裡。

沒什麼要收拾清理的,行李不消一小時便布置好。餘傾叼著糖跑過來找祈暘聊天:“你說為什麼現在還不安排我們摘果啊,明明來了挺多人的,難道不是早開工早好?”

祈暘正垂眼對著聊天框發呆——她和程霽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她隨便猜測:“可能是考慮到我們趕路太累了,休息好才有力氣。也可能是還沒到采摘的最佳時間吧。”

餘傾拿著棒棒糖搖了搖,表情高深:“nononono,我覺得這裡麵一定有貓膩……”

話未落,門鈴響了,王博旦的聲音夾雜其中傳進來:“兩位姐姐開門啦,帶你們吃喝玩樂去!”

“誰是你姐姐,明明你比我們老多了好嘛!”餘傾打開門,左手抵住門框攔在王博旦麵前,挑眉:“你怎麼又回來了?”

王博旦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在餘傾這有所收斂,但也隻是一點點。他笑得燦爛:“這不是離不開你嘛。那妹妹們賞個臉?”

“走!”餘傾替祈暘做了主,挽著她往外走,還不忘補個防曬噴霧。

又是拖拉機拖著,路過之前的倉庫繼續往前行駛幾分鐘,一大片車厘子果林就露出真麵目了。

被雨水清洗過的果實儘顯飽滿鮮美,沉甸甸的果實綴滿枝頭。遠處有十來個工人將白色膜布從杆子上取下來,收放到車上,然後拿著兩個桶開始了揀摘。

“這迷人的紫紅色啊!姐姐來疼你們啦!!”

餘傾換好防水雨鞋,立刻興奮地衝了下去,踩著泥土深一步淺一步地跑走。祈暘慢她一步,和剛從駕駛位跳下來的王博旦並肩。

“這傻子。”王博旦對著餘傾的背影失笑。

油綠的枝葉和精致的紫紅果實莫名其妙地給人帶來些好心情,祈暘目視前方,嘴角掛上淺淡的笑。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她忽然出聲:“他不在農場嗎。”

王博旦自然知道這個“他”是誰,攤手道:“真不巧,今天淩晨才走,去拉合作商了。”

怪不得沒看見他。祈暘盯著鞋尖,默默朝前走。

王博旦手插兜,偏頭半開玩笑地說:“你瘦了。從餘傾朋友圈的時間判斷,你們來澳洲已經有幾個月了,為什麼不一開始來?”

祈暘唇角微揚,似是自嘲:“來了添亂。”

王博旦笑問:“那現在來就不添亂了?”

“積累了生活經驗和處世之道,有點長進,而且知道這個時間需要人手。”

王博旦欣慰道:“特地挑這個時間來的?看樣子做了功課啊,不錯不錯。”

這語調實在有故作老成的嫌疑,祈暘有些被逗樂,看他的眼神像是老母親看著頑皮的孩子。

她沒說話,就光看著他笑。王博旦慢慢察覺不適,怎麼忽然間就覺得輩分降了……

那些員工彼此隔得不遠,都在仔細挑揀果實,看到餘傾這個陌生麵孔嘴裡吐出英語驅趕。為首的山羊胡大叔擺擺手,說著流利的英文:“自己人,是Cheng的朋友。”幾人一聽,臉色立馬和善,對著餘傾問好。

餘傾口語和聽力都算不太行,此刻更是人多聲雜,麵對四麵八方嘰裡呱啦的外語隻有“fine,thank you and you”。還有“不會就選C”的國際標準答案——微笑。

王博旦幾步上前幫她解了圍,示意他們繼續工作。這次新奇的沒有嘲笑她,他換回漢語言簡意賅地對她們說:“塔州多雨,今年更甚。果實很容易在樹上就腐爛、裂果,十二月中旬正式采摘,這幾天做最後一輪挑揀。爛果和裂果分開裝。”

餘傾已經吃嗨了,狼吞虎咽地又塞一把。緊致的果皮和紮實的果肉被牙齒突破防線,汁水瞬間充滿口腔,她含糊地說:“我看這些果子都挺好的啊。個頭大,也甜。”

王博旦彈她腦門:“現在還不是口感最好的時候,懂不懂啊笨蛋。”

祈暘看向身側的果樹,若有所思:“這個步驟往年有嗎?”

王博旦沒回答,聳了聳肩。

“知道了。”祈暘從一旁的車裡拿了兩個桶,往山羊胡那邊走。

餘傾有些雲裡霧裡:“什麼知道了,知道什麼了?”

王博旦沒答。將個小桶扔到餘傾懷裡,待祈暘走遠才沉聲皺眉問:“祈暘怎麼瘦成這樣,你是不是沒照顧好她?”

餘傾一聽有些氣悶,拉過王博旦一隻手,把果核吐他手上,憤怒又心疼:“這都是養回來很多了!你們不知道,在醫院那段時間,暘暘父母聽到了消息,就賴在醫院裡逼迫她要麼給錢要麼賣房子。報警都沒用。她當時瘦得跟紙片一樣,碰一下都要碎的感覺。”

王博旦緩緩吐出一口氣,心裡很不是滋味,將果核隨手揚到土裡,黯然地說:“那哪是什麼父母啊,就沒見過這樣的。”武奶奶去世的事情,他起先並不知曉,還是到了塔州之後,某次和奶奶通電話才聽說的。

氣氛一下子凝重,連車厘子都不香了。餘傾沉默地盯著懷裡的桶,半晌反應過來:“所以,你是拉我們來做苦力的?不是吃喝玩樂嗎!”

王博旦靈活地往旁邊一閃:“你不是吃了那麼多了,還不夠啊。像個榨汁機似的。”

“你說什麼!”餘傾下意識抹了把嘴,揚起桶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