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營帳間除了輪班巡邏的士兵,隻有魏釗懷抱著葉蘭芝,在其中穿行。
葉蘭芝一點兒沒有平日的內斂,遇見巡邏的士兵,還要把頭從魏釗懷中探出去和人打招呼,然後又被魏釗摁回胸前。
安分地靠在魏釗胸前不到兩秒,她又開始亂動。
魏釗穩穩抱著她,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是腳步很快地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葉蘭芝頭暈目眩,恰處在一個醉暈過去與還有意識的交界點。
她喝酒很有天賦的一點是,無論怎麼喝,在暈過去之前,頭腦都還算清醒——她自認為還算清醒。
這時候她便能夠感覺到,自己是在魏釗的懷裡,魏釗把她抱到了他的營帳。
他走得有點快,快得讓她頭暈。但把她放在床上的動作還算溫柔。
他的床也比葉蘭芝營帳的床要柔軟一些,上邊似乎鋪了一層厚厚的絨毯。葉蘭芝舒服地在絨毯上蹭了蹭臉。
魏釗似乎笑了一聲。
葉蘭芝看過去的時候,又隻見到一如既往冷淡的神情。
她本來想問魏釗為什麼笑,但被他的神情轉移了注意力。
她認真地看著魏釗的表情,因為眼前有重影,便努力眨了好幾下眼:“你怎麼也不愛笑?”
平安也是,段戎也是,都是一副從出生起就不笑的樣子。
魏釗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居高臨下地,半闔著眼問她:“還有誰也不愛笑?”
葉蘭芝醉後仍然“清醒”的天賦讓她敏銳地發覺了魏釗的不專心,她皺了皺眉,努力地去找讓他分心的緣由。
然後她發現,哦,是自己。
她不滿道:“我在和你說話。”
魏釗仍垂著眼:“嗯,我在聽。”
葉蘭芝:“那你專心點。”
她抬起手背擋住自己的嘴唇:“你沒有自己的嘴嗎?不要盯著我的看。”
魏釗的臉上終於出現表情了,葉蘭芝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桃花瓣的形狀,彎起來像蓄了一泓很溫暖的春水。
她有些疑惑,不愛笑的人,笑起來都這麼好看嗎?
魏釗眼中的笑意不見了。葉蘭芝後知後覺,自己方才似乎將腦中想著的疑惑就這麼說出來了。
她將嘴唇擋得更嚴實了。不為彆的,隻是察覺到危險時的本能。
魏釗並不急著發難,他反而語氣淡淡地同葉蘭芝說話。
“你認識這麼多人啊。”他問,“還有誰笑起來也很好看?”
葉蘭芝被他的語氣騙過了,努力地在暈乎的狀態中思考。
她認識很多人嗎?也沒有啊。她會說方才那樣的話,也隻是因為平安和在軍營裡的頂頭上峰恰好都是這個性格,所以她覺得很巧而已……
她正準備開口,眼前卻忽然黑了下來。
有些潮濕而溫熱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前。
魏釗冷淡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隨著聲音一同靠近的,還有濕熱的吐息:“算了,我不想知道。”
葉蘭芝當然知道他想乾什麼,如果是平常,如果是其他人,她頂膝揮拳,一息之間便能脫困。
偏偏她喝了酒,一切的情緒感知都被放大。偏偏這麼做的人又是魏釗。
月夜下他將她背出山崖,重圍中他從瞭望台掠空而來,那些時刻被她刻意拋之腦後的奇怪感受,此時通通被酒勁帶了上來。
她於是隻是緊緊用手擋著嘴唇,悶悶的聲音從手底下鑽出來:“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話。”
魏釗又笑了一聲。
那股濕熱的吐息就在咫尺之距。葉蘭芝不自在地朝後躲了躲。
她這麼一躲,方才還不緊不慢的魏釗反倒饒有興味地,開始發難了。
葉蘭芝的手心忽然一陣酥麻,她嚇得立即抽開了手。
她自然不知道這樣的反應正合了魏釗的意。
她鬆了口氣。
魏釗這時恰鬆開了覆在她眼前的手。
葉蘭芝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狀況,便對上魏釗眼神,小心翼翼的,她從沒見過的眼神。
她愣了片刻。
而後便是唇齒相交,一觸即離的,像被極柔軟的綢緞掠過。
她又想抬起手去遮自己的嘴唇,卻發現雙手不知何時已經被扣住了。
她睜大了眼睛,愣愣地反應了一會兒,總算知道魏釗方才為什麼鬆開了捂住她眼睛的手,也知道了他之前為什麼一直盯著她看。
麵頰發燙的溫度已經高到有些發麻的感覺。
魏釗卻還不肯罷休,低聲問她:“討厭嗎?”
問題是他問的,他卻不給葉蘭芝回答的時間。
濕熱的吐息與微涼的唇瓣又再度靠近,這次他撬開了葉蘭芝的唇瓣,去掠奪她的呼吸。
直到她不斷偏頭去躲,手上也掙紮得很厲害,才微微鬆開束縛她的手。
他被葉蘭芝推開了。
而後是許久,許久的沉默。
葉蘭芝其實什麼也沒想,突然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些發懵。她不知道魏釗在想什麼。
但魏釗在許久之後,又緩緩靠近,直到他的鼻尖抵著她的。
在兩個人的喘息聲中,葉蘭芝聽見他低低地又說了一句:“彆討厭我。”
葉蘭芝莫名覺得他很難過。
魏釗放開了她,他的手指在她的鬢發間停留片刻,最終緩緩地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