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霽把媳婦兒的手捉住，望著河對岸那裡的大石頭，謝桑檸在那裡磨野薑的模樣曆曆在目，“那時候，你就是在那給我野薑。”

謝桑檸笑起來，在程仲霽的肩頭蹭了蹭，輕輕的說，“······那時候，你還跟我要野薑呢，記得麼。”

“記得，我看著你，身板那樣瘦······”漢子把人摟進懷裡，一手捏了捏小人兒豐盈起來的臉頰，“媳婦兒，我得掙銀子，天天給你買肉吃。”

謝桑檸噗嗤一下樂了，抬起頭來看看漢子，一雙笑眼亮晶晶的，摸著漢子的劍眉，專注的望進程仲霽深邃的眸子裡，“仲霽，你真好······”

慢慢說著話，謝桑檸張開了臂膀趴進了漢子懷裡，靠在胸膛上，低低的繼續說，“仲霽，日子越來越好了，咱倆也越來越好，咱家也越來越好。”

程仲霽把頭低下來，笑著貼上媳婦兒的額角。“白頭到老，越來越好。”

謝桑檸也笑，也跟著念，白頭到老，越來越好。

兩個人額頭抵著額頭，在林子的草堆裡，恍然忘記了本來是來乾嘛的，閉著眼，耳鬢廝磨的說悄悄話，一會兒說想買的吃食，一會兒說家中要整理的物件，正事兒一茬沒乾，日頭就已經爬上來了。

還沒覺著過了多長時間呢，河灘邊竟有村民已經采好了艾草回來了。夫夫倆這才停住了話頭，往河灘對麵趕——

“啊！”淺林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救命啊！”

謝桑檸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石塊橋上踩空下去，程仲霽牢牢把人護住，銳利的眼神一下子望進林內，帶著人一步三跨退回了河灘岸邊。

幾個受驚的村民從林子裡跑了出來，被什麼追趕似的，連石板橋也來不及擠上，全都下了淺灘直接涉水跑了過來。

“老伯，林子裡怎麼了？”程仲霽逮住一個跑過來的老漢子問。

老漢子扶腿直喘，搖搖頭，“不知不知，我就是聽著有人叫，嚇得跑出來了。”

程仲霽眉頭鎖緊，始終攬緊謝桑檸，把人圈在懷裡，又想找彆人問問，環顧四周，河對岸，竟然看見了江順。

江順不緊不慢從石板橋上走過來，眼神始終盯著程仲霽，嘴巴說了個口型，微微搖了搖頭。

漢子的眼神暗淡下來，低下頭，朝林子裡吹了一聲婉轉的哨音。謝桑檸倏忽抬頭，心中一陣心驚，他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但是這聲哨音，分明意有所指······

哨音吹畢，程仲霽立馬帶著謝桑檸轉身重新進了灌木這邊的林子，越走越深，程仲霽一直沒有說話。

謝桑檸被這情境嚇得暗自發抖，直到林子深處，才止不住嗓音發顫的問，“仲霽，仲霽，你怎麼不說話，發生什麼了？”

程仲霽這才如夢初醒，從沉寂裡一下子抽離出來，他把小人兒嚇著了，單手立即把人一托，完全把謝桑檸抱在了身上，“彆怕，等歸了家，我再與你細說好不好？我剛吹了哨，把狼崽喚走了，不怕。”

“狼崽，狼崽，出什麼事了嗎？”謝桑檸把程仲霽脖子環緊，隻敢從漢子的肩頭露出一雙眼睛，望著漸遠的河灘，為狼崽擔心。漢子的肩頭勒緊的竹簍背繩把謝桑檸的手臂磨的生疼，也不敢鬆下懷抱，“那我們，我們現在去哪？”

“我們在這邊林子采一些艾草才能回家，”程仲霽蹭蹭人發頂，讓人不再那麼害怕，盯著前方的虛空的眼神卻暗淡的可怕，“你放心，等歸了家，一切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謝桑檸知道漢子心中定有猜想，隻是外頭不便多言，心中安然，在肩頭長舒一口氣，不再那麼怕了，卻始終為林子裡的狼崽擔心，狼崽，你們，去哪裡了······

正如程仲霽所料的，在林子裡摘完艾草箬葉的夫夫剛剛走至村尾，便瞧見自家的院門外圍滿了人，村長江永泉被人群淹沒，撚著胡子滿麵愁容，看著歸家的程仲霽二人，穿過人群，徑自走了過來。

這樁事，的確歸家就能搞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