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荷瞧著兒子的樣子,仿佛早就把此行的目的忘的一乾二淨,一口氣跟著嘴裡的飯噎下去,哽的她喝了好幾口茶水才緩過來,緩了口氣,也悶著頭開始吃飯了。
吃完了飯,黃荷又鬨著要去洗碗,又是一通來來去去拉拉扯扯,許林枝發了話,碗彆洗了,大夥兒都在堂廳繼續歇歇,等回頭晚上了一塊洗。
如此,便收拾了圓桌,又拿了好幾把的瓜子花生,又拿了些綠豆糕來打牙祭。
一家人圍著圓桌吃著東西,卻詭異的安靜,一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我看也不早了,大夥都回去午休去。”阿奶冷不丁說了一句。
黃荷急忙推了推程雨彥,想催催兒子說句話,嘴裡忙不迭的說,“這麼早啊,娘,我再剝點瓜子花生給你吃。”
“我用不著你剝。”阿奶白了一眼,把自己手上剝的推了一半給許林枝。
許林枝瞅瞅阿奶,今兒可真是受寵若驚!抿抿嘴接了這捧吃食,不緊不慢的吃,悄悄看了一圈家裡的人,每個人多揣著心思,大夥都知道,兩家人這麼久沒有來往,今天忽然就登門來了,一定是有事情。
黃荷又拿胳膊肘搗搗兒子,程雨彥皺緊了眉,眼裡神色幾變,哎呦一聲,“娘,你有事就說啊,姑母,大哥、二哥,我娘有事要說。”
黃荷愣了愣,起身垂頭,“嫂子,我想問你們家借錢。”
······一桌人,沒人感到驚訝,反倒是有種不再堵著,攤開到台麵上的鬆快。
“小荷,你坐下說。”許林枝毫無波瀾。
程雨彥看著許姑母一家人一眾毫無起伏的神色,捏緊了手裡的汗,摸不清姑母家是什麼想法,這錢,他能借到嗎·····
黃荷坐下,顫聲道,“嫂子,我家真的揭不開鍋了,你就借點錢給我吧。”
許林枝與家裡兩個兒子對視兩眼,開口問道,“小荷,你家裡還有幾畝田?”
程雨彥立馬出聲,“我們不賣田!”
許林枝看了程雨彥一眼,繼續轉頭同黃荷說話,“小荷,若是家裡還有田地,隻要肯勞作,是不愁吃食的,你今天來借錢,到底是為了何事?”
程雨彥手掌握緊,看著黃荷,不知道自己的娘會做何回答。
黃荷起身出來,直直往地上一跪,“嫂子!我求你了!借些銀子吧!我家彥子······”
“娘!你彆丟人了!”程雨彥嘩的起身打斷。
“彥子!你怎麼跟你娘說話的!”許林枝也站了起來,除了冷眼旁觀坐著的阿奶,圓桌邊的人都站了起來······
李月匆匆出來扶起黃荷,把黃姑母安放在椅子上坐好,“姑母······你這是何必······”
謝桑檸看懵了,坐在漢子身邊不做聲。程仲霽看看媳婦兒的反應,把人悄悄從後頭攬住了。
程雨彥被訓的啞然失聲,鬱悶的坐下,朝黃荷撇了一眼,使了個眼色。
黃荷歇了片刻,正兒八經的站了起來,一副豁出去的樣子,麵朝著阿奶和許林枝開始說話,“娘、嫂子,我黃荷十幾出頭就嫁給了程雨做媳婦,後來有了彥子,家中一直不好,程雨先一步走了,比程雷大哥都先走!我門孤兒寡母這麼多年!說到底,是程家對不起我!”
啪!茶盞四碎,碎瓷飛濺一地。把謝桑檸嚇得一抖,程仲霽攬的更嚴實,拍拍小人兒的後背,叫他。
阿奶剛剛砸盞子的手略微發抖,指著黃荷,“好你個黃荷!我兒去了,程家給了多少田地、銀子給你們母子!”
“娘!娘!快坐下,消消氣。”許林枝把老人扶著坐下。
阿奶喘著氣,“黃荷,雨子是突然摔了去了的,你沒有遭多大罪吧,我雷子呢,後來買藥花了那麼多,林枝想問你借的時候,你人在哪?”
黃荷蜷起手指,一股悔意席卷,隨後緊起了拳頭,今天必定得幫彥子借到錢,心下一狠,“娘!我求你了!彥子也是你孫子!大哥家頭兩個兒子都成婚了!我彥子到現在都沒娶親!娘!我求你了!家裡揭不開鍋,彥子怎麼娶?程雨就這一個後啊!”
話是臨時起意,可是這裡頭的事情多半不假,黃荷悲從中來,說啞了嗓子,懶到地上一坐,痛哭流涕。
一席話,把阿奶也傷紅了眼睛,她老程家可憐······兩個兒子,先後都去了······
“姑母。”
“姑母······”程仲霽夫夫和程伯康夫妻都探身想扶。
謝桑檸看看黃姑母,和程仲霽麵麵相覷,一家人都站著,許林枝對著乾坐著的程雨彥欲言又止,自己起身過去,把黃荷扶了起來,謝桑檸站起身,把身後案台上的擦臉帕子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