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算哪路貨色,敢這樣威脅老娘?!”
被傷的仆婦氣急,作勢要扯喻清。
“怎麼?村長家的奴仆如此蠻橫嗎?那我可要好好和縣太爺聊聊了。”
喻清的聲音平穩有力,像一記驚雷炸響在那仆婦頭頂。她是張主夫院子裡的人,這女君知道她的來曆,如若因為此事給村長惹出麻煩,張主夫那惡毒男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哼!小賤人,今日算你走運!”
為首的仆婦惡狠狠地瞪了喻清一眼,便帶著其餘人憤憤離去。
“小公子傷勢如何?可還能走動?”
“嗯,不礙事的,今日若是沒有遇見小姐,戲蓮隻怕是凶多吉少。”
“小公子沒事便好,不知公子家住何方,在下可以護送公子一程。”
“多謝小姐救命之恩,隻是現在戲蓮衣物破損,同行的話恐損小姐清譽,他日家母必登門答謝。”
魚戲蓮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他裝作一副感激的樣子,眼裡卻沒有絲毫的溫度。常年的陰暗生活早已腐蝕了他,這萍水相逢的女君怎麼可能為他沾惹麻煩,她肯定是在圖謀什麼。
想到這裡,魚戲蓮的眼神晦暗起來,心中滿是惡意的算計。如若日後這女君質問他謝禮,他便可以借口當時太過害怕而走的匆忙,忘記問女君的姓名。若是她糾纏不清,他就反咬一口,諷刺這女君小人行徑,沒有高風亮節。
喻清自小聰慧機敏,她聽這小公子一口一個感激,卻連她的名字都沒有過問,還一直躲閃著,生怕自己看清他的樣貌。看穿了魚戲蓮的虛與委蛇,喻清也不惱,上一世的經曆讓她對這個渾濁的世界有了些許清醒的認知。不是所有人都會對他人的善意心存感激,有些甚至會利用這善意獲取自己肮臟的利益。
“既然如此,還請公子保重。”
喻清並沒有戳穿魚戲蓮的假麵,她自嘲的想,說不定這家夥連名字都是現編的。
望著魚戲蓮蹣跚離開的背影,喻清歎了口氣,輕輕闔上了眼眸。眉如遠山,麵若皎月,夏日的夜風將月光吹落到她肩上。喻清身著粗布麻衣,淡泊出塵的氣質裡溶了三分人間煙火,倒顯得沒有那麼觸不可及了。遠處的魚戲蓮一回頭就看見了這般場景,月下朦朧的身影拂過他藏滿陰毒的心。他楞了一瞬,旋即低下了頭,繼續瘸著腿朝前方走去。
喻清在異世身亡,靈魂遠渡重洋漂泊到這裡,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忘記那段腐朽的過去。
喻清前世出生在男尊的國度,雖然科技已然高度發達,她身處的國家卻對女性歧視至極。即便有著顯赫的家世,喻清所接受的高等教育卻在不斷告誡她,她不過是男性的附屬品。她千方百計爭取到了交換生的名額,努力衝破思想的禁錮,卻在加入平權組織後遭遇暗殺。
喻清覺得上天真是同她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上輩子負隅頑抗了數十年,好不容易要脫離囚籠,卻在半途漂泊異世,被扭曲成豺狼的一員。
喻清並不責怪魚戲蓮的虛偽,她知道一個男性要想在這樣的世界安穩的活下去,需要付出很多,有些人舍棄了自尊,有些人掩埋了溫情,而魚戲蓮選擇了獻出信任。
“說到底,你我都是此間的困獸啊。”
夜色裡,喻清自嘲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