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啊！！！”半晌後，女人的尖叫刺破霧靄，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陸子堯大腦一片空白，嘈雜的聲音亂糟糟包圍了他，而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尖叫，誰在哭泣，誰在低罵。

他沒有想過會看到這樣的景象。顧雯也沒跟他提到過。

不是遊戲副本嗎？正常遊戲副本淘汰掉的人會這麼血淋淋的死掉嗎？媽的恐怖遊戲我也沒玩過啊喂！

陸子堯玩過的遊戲很少，無非就是些大熱的MOBA類或rpg遊戲，他心裡想的遊戲副本也不過是打打怪解解密之類，誰能想到這還沒出新手村，就有人死的這麼慘烈了。

他瞪大了雙眼還呆呆望著仍掛在門頭上的男人的另一半屍體，腸子從肚子裡潑出，淋了一地。

那半張臉還保持著死前最後的表情——嘴巴張到一個尋常人無法做到的大小，雙眼直直的瞪著，眼珠似要脫框而出。

陸子堯對這個人格其實沒什麼印象，隻記得他愛吃芝士牛肉漢堡，愛穿寬大的工裝服，愛健身卻屬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類型。他隻記得這些不知為何會被他記住的小小細節，甚至想不起男人的名字。

可當這個在他腦子裡住了二十多年的人就這樣血肉模糊地死在自己麵前時，陸子堯還是傻眼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情感。

說起來明明是陸子堯自己要參與這麼一個人格消除實驗，如今他要是因為一個人格的死就崩潰的話，難免看上去有些聖母。

但他以為的“刪除”，不是以這樣血淋淋的方式。

“砰咚——“一聲。

那還殘留著的半具屍體也終於從門頭上砸了下來。

鐵門下的人們一陣手忙腳亂，乾嘔聲夾雜著驚叫。

有女孩跌坐在地上一邊喊一邊哭，有人想去扶她，走了幾步發現自己腿也有些軟。

慌亂中，陸子堯下意識地注意了一下路嶼的反應，那人臉上沒什麼表情波動，還是那副記憶中該有的冷淡樣子，半闔著眼睛眼角下垂，看上去對剛剛發生的事沒什麼興趣。

“嘖嘖，真血腥。”嘈雜的哭喊聲中，一個分外清冽的少年的聲音在血腥場景中突兀地響起，語氣裡帶著點淡淡得惋惜。

陸子堯餘光掃了眼說話的人，明明說話的語氣是惋惜的，臉上的表情卻玩世不恭，仿佛掛在門上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扇豬肉。

那男生約摸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寬大的灰色運動服，清瘦白淨滿臉慵懶。他留著微長的頭發，深黑色的眼睛漫不經心朝男人屍體的方向望去。

不知是不是男人流的血太多，以至於那具屍體落在那片黑色中時，印出了一抹異態的猩紅。

陸子堯看過去的那個瞬間，少年正在一片混亂的血腥氣中舒展身子打了個哈欠，像隻剛睡醒的貓。

他記得這個人格好像叫頊然，少年青春乾淨的外表顯然與性格不太相符，在被嚇得快尿褲子的眾人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叮鈴鈴——”

沒給大夥沉浸式驚嚇的時間，教學樓的鈴聲再次傳來。

第一個做出動作的是路嶼，接著是頊然，兩人一前一後閒庭信步般往操場中間走去，留下還呆愣地站在原地不動的被嚇壞的其他人。

陸子堯晃了晃神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第一節課的下課鈴。按照剛剛女老師的說法，這節課課間要給他們分班。

如果被女老師發現他們在校園裡到處亂走，可能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陸子堯向後招呼了一聲“趕緊過去。”自己也趕忙跟上已經快沒入灰霧中的兩人。

一行人歪歪倒倒互相攙扶著行在灰霧中。

好在女老師腳程不快，從教學樓走過來還要一段時間。

幾人前前後後回到操場中央時，女老師才剛走到操場上來。她推了推臉上的金絲框眼鏡，手指點了點剩下的人有些疑惑：“咦？怎麼少了一個。”

沒人回應她，剛剛被嚇哭的小女孩兒還在一旁低聲啜泣，一個長發女人正一邊扶著她一邊輕拍她的肩膀試圖讓她緩一緩。

陸子堯張著嘴想解釋一下。

這麼快就少了個人，如果打亂了這個古怪npc的計劃，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然而他話還沒說出口，女老師就滿意地點了點頭：“正好。”

什麼正好？陸子堯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個奇怪的女人不僅沒有在意這個少掉的學生，竟然看起來對此還很滿意。

女老師沒有問這個消失的學生去哪了，她臉上沒表情，陸子堯卻莫名覺得她在笑。

她點了點頭從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張紙，公事公辦地繼續說著：“你們被分到了文科和理科兩個班，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大家可以叫我周老師。念到名字的同學跟我上三樓，沒念到名字的同學自行前往四樓高二（2）班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