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旁邊的路嶼突然往前走去,陸子堯一頭霧水,隻能老老實實跟上。
路嶼走進一個房間,從裡麵拖出一把椅子,他將椅子拖到沈輕禾吊著的屍體的下麵,然後站了上去。
幽幽的哭聲還不斷的從沈輕禾口裡傳出,路嶼拿著昨天在門衛室找到的那柄鉗子,伸長手朝著吊在沈輕禾脖子上的繩子夠去,用鉗子幾下將那繩子夾斷。
頊然和陸子堯很有默契地等在下麵接住了墜下來的屍體,所觸的地方皆是入骨的冰涼。
“你會唱歌嗎?”路嶼回頭問陸子堯。
“啊?”陸子堯被問得一愣,隨即回答:“額…勉強算會吧。”
“唱。”
“唱…唱啥啊?”陸子堯沒明白,一臉莫名其妙。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路嶼把屍體放到頊然懷裡,頊然同樣莫名其妙地順手接住,路嶼接著轉頭對頊然說:“你,陪他跳舞。”
“?我不會跳舞。”
“不,你會。”路嶼篤定地拍了拍頊然的肩膀,然後把椅子拖開,給他的舞台留出足夠的空間。
“??你想用跳舞化解詛咒?你確定?”
路嶼沒有解釋他的行為,但是陸子堯和頊然都很快明白了過來——路嶼這是覺得沈輕禾未儘的心願,正是那個元旦晚會上,他最終沒有跳的那支舞。
有理有據,符合邏輯......嗎?
陸子堯心想。
乍一看好像沒什麼問題,但他心頭似乎有種古怪的違和感躥過,是哪裡不對勁?
不過陸子堯有命在身,也沒時間去尋找這股違和感的來源。
“洋……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他張了張口,從有些乾啞的嗓子裡吐出幾個不在調上的音節,蹩腳地唱著。
陸子堯感覺有一道鋒利的目光朝自己射來,路嶼好像對他的歌喉不太滿意。
唱的確實爛…可此情此景下發揮失常也不能怪他吧!對著一個死了八年的鬼唱歌,誰不緊張啊!
陸子堯緩和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重新唱了一遍:“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這次在調上了。
頊然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但他也沒有反駁,隻是老老實實摟住了沈輕禾的腰,牽起對方的手。
他確實對跳舞一竅不通,不過今晚他的角色隻是一個工具人,他跳得好不好不重要。
陸子堯覺得此刻發生的事實在是過於古怪,他做夢都沒想到會碰上這樣的場景——幽黑又陰森的寢室走廊上,他張著嘴傻愣愣地唱著兒歌,頊然抱著一具死了近八年的屍體僵硬地跳著亂七八糟的舞。
而路嶼在一旁麵無表情拍著手打節拍。
有一瞬間他心裡不禁疑慮道,這真的能起作用嗎……
可是眼下也想不出彆的辦法,陸子堯隻能照吩咐行動。
畢竟路嶼之前的判斷正確率有目共睹,況且眼下沈輕禾也沒有反抗,說明跟他跳舞起碼不會起反效果。
走廊上的黑暗好像也稀薄了些。
頊然動作生硬無比,與其說是他抱著沈輕禾的屍體在跳舞,倒不如說是沈輕禾在帶著他。
對方雖然是一具屍體,但是動作看上去卻更協調、更柔美。
相比之下,頊然更像那具屍體。
沈輕禾終於不哭了,那張原本因為劃開的嘴角而顯得猙獰無比、又哭又笑的臉終於歸於平靜。
陸子堯隱約看到,他好像還在點頭打著節拍。
“小熊小熊點點頭呀,點點頭呀一二一,小洋娃娃笑起來啦,笑呀笑呀哈哈哈——”
陸子堯對這首歌沒什麼印象,除了沈輕禾唱的那幾句,剩下的他一句也不記得。
他隻能反複把這一小節唱了好幾遍,不過沈輕禾倒是沒有在意這一點。
“謝謝。”唱完,沈輕禾啞著嗓子輕聲說著。
頊然將他放在椅子上,路嶼走上前,把那隻破敗的娃娃輕輕放到他懷裡。
“抱歉,沒幫你把他縫好。”他輕輕地說,語氣少有的不那麼冰冷。
“謝謝——”沈輕禾說。
他的臉維持著死時的模樣,劃痕密密麻麻地從嘴角延伸開來,脖子還是那樣不自然地扭曲著,看上去怪異無比。
可是他終於沒有在哭了。
手臂將娃娃緊了緊,沈輕禾說:“這是我媽媽送我的。”
“再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揍他。”陸子堯叮囑,他被魂穿沈輕禾的時候數次想替他暴揍同學,可惜他沒辦法。
沈輕禾輕笑了兩下:“好——”
白紗般的月色撫上他慘白的臉頰,陸子堯感覺,那身體好像透明了一些。
沈輕禾張了張嘴,扯動了那些針腳般的傷口。
“我媽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