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和年輕人很“貼心”地在村口等了一會兒,靜待累癱的師傅們喘過氣兒來。
這一等就是五分鐘。
年輕人望了眼村口倒成一片、奇裝異服的客人們,終於按捺不住道:“幾位師傅,先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住處。”
他的普通話倒是比中年人標準一點,但語氣明顯沒有後者熱情,反倒是帶著點薄薄的鄙夷。
“對對,幾位先跟他去吧,餓還有彆滴事情,晚些時候再來找幾位師傅討論驅鬼的事咧。”中年人顯然也等不耐煩了,說完他就擺了擺手,轉身走回了村裡。
陸子堯還沒休息好,搖了搖頭想說再等等,結果青年完全沒看他們,頭也不回的往村裡去。
陸子堯暗罵一聲,掙紮著起身,最後還是路嶼頊然一左一右給他架住,他才勉強爬了起來。
確實要加緊鍛煉了,萬一下一個副本是跑馬拉鬆決勝負,那自己簡直是毫無勝算——他心想。
山裡的夜有些涼。
遠看脫離塵世的小村落,在夜晚完全降臨後卻籠著一層陰森的鬼氣。村路向遠處的山上延伸而去,幽深得仿佛沒有儘頭。
村裡鋪著比山間土路略好一些的碎石路,路上偶爾遇到那麼一兩個村民,雙方也是擦肩而過,沒有停下來交談。
被冠上“鬨鬼”前提的小村透著詭譎,以及一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好冷清……”柳穎四下打量著這個荒涼的村莊,小聲嘀咕著。
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月光,路上的光源隻有少數幾幢宅子裡透出的燭火。
“這破村子,建在這麼個深山老林裡,又選在窪處,陰氣易聚不易散,不鬨鬼才不正常……”
張尋落在隊伍最後,用極輕的聲音說著,生怕這話被給他們帶路的年輕村民聽去。
林笙朝他望去,眼裡閃著希冀:“你還懂點風水?”
她對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完全沒有研究,原本還在苦惱不知對這個副本該從何下手。一向以為張尋是個掛件,沒想到這回還能說兩句看上去能跟副本沾上邊的話。
張尋卻擺擺手:“倒也不是懂,隻是小說裡讀到過。”
林笙收回目光,有點恨鐵不成鋼。
大概是和人聊天能壯膽,張尋縮了縮脖子見沒人理他,自己又接著話茬道:“你們說,他們村兒為啥會鬨鬼?“
李子恒探頭探腦地往更遠的山裡看去:“誰知道呢,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們。這鬼地方看著哪哪兒都不對勁。”
哪哪都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對。
要光隻憑村子人少偏僻就妄下結論也沒道理,那還不興人家就好避世這口嗎?那還不興人家年輕人都舉家出村打拚了嗎?
張尋似是回憶起了之前副本裡的經曆,頓時也有了一種被人窺伺的感覺。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忙擺了擺手:“你可彆說些嚇人的。”
“能彆自己嚇自己嗎!”衛遠壓低了聲音不耐煩地吼道。
他把張尋他們的討論聽在耳裡,一股煩悶之情就竄了上來:“這還什麼事都沒發生呢就怕成這樣,一幫廢物。”
衛遠嘴上是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怕得要死,現下製止這些討論無非是不想麵對,似乎隻要他們不說,這村子裡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似的。
張尋被衛遠吼地縮了縮脖子,也有些沒好氣的道:“討論討論也不行啊。”
又刮過幾陣應景的陰風,戚彤手裡攥著柳穎的衣角囁嚅了一句:“柳穎姐姐,我怕……”
柳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心說姐姐也怕。
戚彤蓬蓬的白色裙擺在風裡飄舞著,張尋看在眼裡,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們覺得這村子裡鬼長啥樣?”
柳穎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問題咋這麼多?鬼鬼鬼地講個沒完了,這麼好奇要不你就去問問前麵那個男的。”
張尋被連嗆了兩回,臉上掛不住:“問就問!怕鬼就罷了,我還怕他一個村夫不成?”
說罷他就朝著隊伍最前走去,邊走邊在嘴裡叨咕什麼,陸子堯側耳聽了半句,似乎張尋是在排練要怎麼向年輕村民開口。
張尋擠到村民身邊,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倒是年輕村民斜眼望了望他,神色裡帶著點問詢。
“剛剛那個是你們村長啊?”張尋隻好梗著脖子沒話找話。
年輕人淡淡“嗯”了一聲,半點沒有他們村長的熱情好客。
“額……”沒料到年輕人這麼冷淡,張尋一時沒了下文。
他打量著身前穿著灰白麻布背心的高大男人,莫名覺得有些怯意。
人的氣場就是這樣奇怪,有些人隻用站在那裡什麼都不乾,就能讓人有種不好靠近的直覺。
比如頊然和路嶼,又比如麵前這個神色冷漠的npc。
大概是覺得麵子兜不住,張尋又一次開口:“那你們村長剛剛說的那個驅鬼儀式,是啥意思啊?”
林笙在後麵飛快的扯了一把張尋的衣角,心說你這問題未免太蠢了。
青年果然起了疑,他轉過腦袋,臉上掛著一層疑惑和不滿:“你不知道什麼是驅鬼?”
張尋這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問的問題和他們此行的人設不符,他有些忌憚青年:“知道是知道……”
衛遠走上前把張尋擠到後麵,同時扔過去一個堆滿怒意的白眼,示意他彆再多話。
他“哈哈”假笑了兩聲緩解氛圍,替張尋解釋了一句:“他的意思是想問問你們村裡是怎樣鬨鬼的,我們好對症下藥。”
青年臉上的不悅沒有退散,他睨了衛遠一眼沒說話,又把頭轉回去。
好在他沒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卻也沒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是有意回避,還是因為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青年站在一個掛著燈籠的紅瓦小院門口,幫幾人把院門打開:“就是這兒,你們暫時住在這個院子裡,我就住隔壁,我叫江雲山,有什麼事喊我就行。”
他語速很快,說完又轉身指了指小院斜對麵一個爬滿青苔的小屋,接著就離開了。
陸子堯望向青年遠去的背影,有一種古怪的直覺籠上心頭。
這人好像哪裡不大對勁?可是具體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