頊然懨懨地仰麵倒在床鋪上回答他：“沒驅過鬼，沒什麼想法。”

陸子堯心說沒人問你這個，你倒是想想除了驅魔儀式有沒有彆的突破口啊！

“明天去山上轉轉。”路嶼擦完了手，放下手帕輕聲說。

“山裡？村長不是說不讓去嗎？”陸子堯有些疑惑地望向路嶼。

雖然他能猜到路嶼應該不大會像衛遠那樣傻嗬嗬的隻想著研究驅鬼儀式，卻也沒料到他劍走偏鋒，不讓他乾什麼他偏要乾什麼。

路嶼：“什麼時候說不讓了，他隻是建議我們彆去。”

“……有啥區彆。”

這不就是不讓的意思麼。

路嶼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陸子堯被這眼看地縮了縮脖子，把後續的問題吞進了肚子裡。

不過半晌後，路嶼卻又耐著性子解答了陸子堯的困惑：“村長說最好彆去，隻是村長的個人意願，並不是村裡的死規矩，和上一個副本周老師說的規則不是一個性質，去了不會出事。”

陸子堯這才了然地點點頭。

他思考了一下後，就覺得路嶼的判斷不無道理。

村長的古怪基本是寫在了臉上了，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他又是否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對感染離世的村民們心懷愧疚？

陸子堯想起村長不想讓他們去山上，給出的是“山上有蛇”這樣牽強的理由。一群人鬼都不怕了，犯得著怕蛇嗎？

那既然這人說的話不靠譜，不讓去山上也不是副本規則，那麼越不想讓他們去的地方，說不定線索越重要。

於是明天的行程就這麼確定下來。

頊然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路嶼也一副冷冷的、不想講話的樣子。

陸子堯沒事乾又睡不著，索性頂著一身的灰去院子裡找水想洗漱一下。

他樓上樓下跑了一整圈，除了後院一口深井裡還有些井水，就再沒彆的收獲。

他一邊感慨條件艱苦，一邊費了好大的力才從井裡打上兩桶冰涼刺骨的井水，準備回屋草草清洗一下睡覺。

說來也奇怪，明明其他人都爬山爬得灰頭土臉，路嶼卻還是那副一塵不染的樣子，褲腳上連點泥星都不見。

不過即便這樣，他把兩桶水提回房間的時候，還是被路嶼毫不客氣地搶走了一桶。

陸子堯簡單把身上的泥灰擦了擦，然後早早縮進了泛著黴味的被子裡準備睡覺。

今天的拉練賽約等於陸子堯之前在醫院裡五年的運動量，此刻他早就腰酸背痛渾身乏力，沒多久就睡著了。

然後他做了個夢——

夢裡是一片朦朦朧朧的火光，他站在那片燃燒的大火前，像個一千度沒戴眼鏡的近視眼，除了漫天紅色什麼都看不清。耳邊偶爾傳來幾聲東西燒焦的劈啪聲，一股又一股的熱浪把他包圍。

接著，一陣指甲抓過牆麵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那聲音刮骨磨齒般刺耳，聽得陸子堯心一陣一陣地揪緊。

他是被頊然推醒的。睜眼的一瞬間頊然就在他嘴上貼了根手指，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那抓心撓肝般的指甲聲還回蕩在耳邊，陸子堯這才意識到那聲音並非來自夢裡，而是實實在在撓在他們房裡發出的聲音。

他忙坐起身警惕地望著四周。牆角的蠟燭已經燃儘了，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看到路嶼正貼靠在房間門上，那聲音就是從門邊傳來的。

“吱——吱——”陸子堯聽得心驚肉跳，滿腦子都是一臉幽怨的女鬼貼在他們門口用長長的指甲一寸一寸劃過木門板，準備進來大開殺戒的場景。

陸子堯被自己的想象嚇得一抖。

他用口型問頊然怎麼回事，頊然搖了搖頭。

頊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醒來的時候就聽到一陣一陣的指甲聲。

而路嶼跟他差不多時候也被吵醒，聞聲就到門邊去看情況。隻是這聲音已經持續幾分鐘了，卻是除此之外再沒有進一步的動靜。

此刻路嶼也從門邊走了回來，他少見地蹙著眉，眉梢染上了一絲困惑。

原以為要進行一場惡戰，他還在想這次副本難度提升挺大，一開始就搞出這麼大陣仗。沒想到做了半天準備，屋子裡除了這陣抓門的動靜什麼都沒發生。

陸子堯又用口型問道：“外麵是什麼？”

路嶼搖了搖頭，用輕微的氣聲說：“不是外麵，聲音是屋子裡發出來的。”

他剛剛在門邊聽了半天，因為聲音是貼著門發出的，他也聽了好久才分辨出這聲音不是從外麵傳入屋內，而是屋裡這麵的門自己發出來的響動。

“屋子裡？”頊然挑眉擰頭看向房門，意料之中地除了漆黑的大門什麼都沒看到：“鬨鬼了？”

路嶼點頭，眼下這情況，好像隻能用鬨鬼來解釋了。

陸子堯一時有些無語，他的眼神越過大半個房間望向那扇還在持續發出聲音的門，心說這就是當年讓村民們擔驚受怕、道士們紛紛下崗的鬼？

這鬼的威脅性看上去的確不如山上的蛇大啊，而且怎麼莫名其妙的，這到底是想乾嘛？

那陣聲音又不依不饒地持續了一會兒，不過好像跟最開始不大一樣了。現在變得有氣無力的，一陣陣從門邊幽幽傳來。

陸子堯仔細分辨了一下，摩擦聲此起彼伏、毫無節奏地回蕩著，聽起來還不是一隻鬼，而更像是一群鬼扒拉在門上用指甲劃蹭著。

“這就是我們要驅的鬼？”頊然覺得好笑，此時成為了陸子堯的嘴替，問出他也想問的問題。

陸子堯沉默了一會兒，猜測道：“村長今天說，他們把當時生病的人都關在屋裡隔離了，這會不會就是當時那些被關起來的人撓門想出去的時候發出來的聲音。”

頊然想了想答：“有可能。”

話音剛落，屋角的衣櫃就倏地發出了一陣巨大的響動。

“哐啷哐啷——”

在一片黑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