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麼補什麼(十三) 往事(1 / 2)

已經關在這裡三天了。

昏暗的柴房裡散發著潮濕的黴味和鐵鏽般的血腥氣,除了村長和江雲山,還有十幾個人被一起關在這間狹小逼仄的房子裡。

村長靠在柴房的角落,伸手抓撓著脖子上新長出來的瘡癍。

“我餓——村長,我,咳咳,我好餓——”江雲山倒在他的腳邊,左半邊臉已經看不見一塊好皮了。米白色的膿液混著褐紅色的血乾在臉上,駭人無比。

“我……咳咳……咳咳咳咳……“村長想說點什麼,可是嗓子裡乾痛無比,聲帶一振就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

他隻能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房間裡又隻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和痛苦的歎息聲。

昏昏沉沉間,門外傳來了“嗒嗒”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幾乎是本能的想法閃過,村長用膝蓋頂了頂一旁的江雲山。

江雲山半耷拉著腦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眼睛卻含著恨死死地盯著柴房的大門,渾黑的眼珠在暗處發著窮凶惡極的光。

“你……咳咳咳…你想吃東西嗎……咳咳咳——“村長努力忍下喉嚨裡強烈的痛,壓低聲音說道。

江雲山沒有答話,食指在腿上敲了兩下,這是表達肯定的意思。

“你——你咳咳,還有力氣嗎,咳咳——“

那根已經看不出皮肉的手指再次在腿上敲了兩下。

門外,江二的臉上掛著一塊掩住口鼻的灰白麻布。他左手牽著一根布條,布條的另一端綁在一個臉上已經開始潰爛的中年人的腳踝上;右手拿著兩把鑰匙。

他滿臉厭惡地站在柴房前,皺起眉透過柴房門上的小窗口往裡撇了一眼,幽暗的小房間裡,倒著一片幾乎看不出人樣的感染病人。

他用鑰匙捅開了在柴房門上新加的兩把鎖,衝著身後不遠處被布條牽著的人說:“進去吧。”

話音剛落,一股突如其來的力就狠狠扯了一把他的手。

觸感濕熱,但是力道居然出奇的大!

江二完全沒有料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他來不及反應,就被又一把力拽倒。

他跌坐在鋪著乾草的地上,還沒來得及支起身子,一個黑影就壓了上來。

江雲山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在晦暗的光線下可怖無比,江二的鼻腔馬上被濃重的血腥氣灌滿,他大張著嘴準備呼救,卻被一隻從他身後伸過來的、黏黏糊糊的手掩住了他的口。

同時,他的頭被江雲山給死死捧住了。

死亡的氣味在狹小的空間滋長彌漫。

江二死前看到的最後畫麵,是一張混著黑紅色血肉的臉,在背光的陰影中擰出了一個猙獰無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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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驅鬼儀式開始——或者說,離“新生日”的到來還有一天的時間,村民們的期待值已經進入了空前高漲的階段。

然而江雲山卻失蹤了。

村長翻開衣袖瞅了眼手臂上淡淡的紅疹,眼裡盛著陰狠。

這批被哄騙進山的怪人中,好像藏著厲害的角色。

感染後的第二年,他們曾經借著修路的名義從村外請了一批修路匠。

然而自從那些修路匠再也沒能從村子裡走出去後,隱陵村就落得了一個“鬼村”的名聲。普通人再也不敢進來,而村民們的生命,似乎又要走到了儘頭。

還是江雲山提出了這個方式,既然是“鬼村”,索性順水推舟,做點”鬼村”該做的事。

第三年請來的人是一批民間靠著做法驅鬼謀生的江湖騙子。第四年也就是今年,他們通過一個雲遊四方的道士,找來了這隊奇奇怪怪的驅魔師。

而這每年一次的進食日,就被定在了“新生日”這一天——這是當年所有感染者痊愈的日子。

三五成群的村民此時已經集結在村長家的門口,如果仔細看去就能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出現了血色的疤痕。

有人興奮地搓了搓手。聽說這一次被騙進村的人裡,有那麼幾個肉/體質量非常不錯。再忍一天,隻消再忍一天那些新鮮年輕的血肉就能為他們所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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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另一頭的院子裡,大家陸陸續續起了床。

李子恒他們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見過三人組,眼下有些擔心。

於是一夥兒人加上不情不願的衛遠,便一塊兒聚集在了陸子堯他們房間的門口敲門。

“陸子堯?你們起床了嗎?”李子恒沒扯出很大的嗓門,反倒是壓低了些聲音在說話。他怕屋裡還有人在睡覺,他不是很敢去吵醒有著起床氣的頊然。

有些意料之外的是,他剛喊了一聲,門就從裡麵被人打開了。

頊然站在門口,半掩著門,臉上帶著點不善。由於長得高,所以他冷著臉打量門口的人們時,看起來儘是居高臨下的傲慢。

頊然:“有事?”

李子恒一向有些怕頊然,他躊躇了一會兒答道:“哦哦,沒什麼。就是昨天晚上吃飯那會兒就沒看到你們了,有些擔心,所以來問問。”

頊然發出長長的一聲“哦——”,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友善的笑。

當然,這個友善是頊然自以為的,在其他人看來,那張清秀但倨傲不恭的臉上掛著的,還是那副滿是輕狂的譏笑。

“沒事,昨晚太累睡著了。”頊然說。

“哦哦,那你們先休息,我們去村長家吃早飯了。”李子恒點點頭,說著就要走,他生怕自己再多糾纏一句就要被麵前高佻的少年扔出去。

戚彤探頭探腦地想透過頊然往屋子裡看兩眼,可是頊然把門擋得密不透風,她什麼都沒看到,於是沒有達到目的的戚彤開口問道:“子堯哥哥呢?他還好嗎?”說完還眨巴了兩下水汪汪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