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顯然低估了這群感染者對於食物的渴求。
他們被感染的時間太短,目前的階段大概還沒有完全轉變成和村民們一樣的怪物,所以在某些感知上,村民們擁有著路嶼沒有料到的捕捉力。
有村民抽著鼻子嗅了嗅,整個村子裡還泛著人的氣味,也就是說在這群“客人”中,一定還有人還不是感染者!
陸子堯已經跑出去了一段距離。
在他身後,路嶼和頊然大刀闊斧的劈砍著,村民們在此之前顯然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各個都是手無寸鐵,一時居然架不住攻勢被重新打開了一條路。
有了這條被他倆開出的生路,剩下的人也順利從台子上挨個躥了出來。
果然人的潛力是需要激發的,陸子堯可能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居然可以跑這麼快。
路嶼和頊然開出一條路後也不再戀戰,撒腿就跑,一群人各跑各的誰也沒工夫顧忌其他人。
而亂做一團村民那邊,江雲山反應最快,他完全不顧剛剛發生的插曲,眼裡閃著餓極的光。他拖著還沒好全的身子追了上去,其他人也緊跟在後麵。
陸子堯跑在最前麵,下過雨後的山路滿是泥濘。他每走一步就在身後濺起一片泥水,原本乾淨的褲子上此刻已經沾滿了泥巴。
他極度慶幸自己認路能力還算不錯,進村的路他還沒忘。
可是人在生存壓力下被激發出的潛能並不能完全彌補體力的缺陷,掙紮著跑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就沒了力氣,也沒了最開始一鼓作氣飛奔逃命的氣勢。
他站在山頭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回望著後麵窮追不舍的人群,在看到距離被越來越近後他狠狠啐了一口,提著褲子強忍著快要累死的痛苦往前跑。
張尋被落在了最後,直到現在,他的發燒症狀還沒有完全好轉。
之前沒有劇烈運動還沒覺得難受,現下跑起來那股發燒帶來的無力感仿佛給他戴了腳銬一般,死死拖著他的步伐。
再加上本身就缺乏鍛煉的體質,幸虧路嶼和頊然把那群餓狼般的村民們多拖住了一會兒,否則現在他已經要被追上了。
他狼狽又踉蹌地在泥巴地裡跑著,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的林子裡躥出,接著張尋就被一股力給撞到在地。
兩邊都發出了痛苦的“哎喲“聲。
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泥水,張尋驚恐地朝撞到他的東西看去,就發現對方居然是衛遠。
“你?你怎麼在這裡?”張尋愣了愣。
被撞翻在地的衛遠朝他看了一眼,還沒張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喊打喊殺的呼嗬。他顧不上說話,馬上爬起身就要往前跑。
一直藏在山上的衛遠本來打算等路嶼他們失敗了,自己再閃亮登場表演一出早就準備好的驅魔儀式。
結果觀察到一半就發現勢頭好像不對勁,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事情真的如林笙說的那樣——村民們就是所謂的感染者,而他們所需要做的,從來就不是什麼驅魔儀式。
腦子笨不妨礙反應快。
衛遠馬上就從善如流跟著大部隊往碼頭的路跑去,隻不過他一開始藏得隱蔽,要跑到他們來時的山路上耗了會兒功夫,這才跟拉在最後的張尋撞到一起。
張尋掙紮著起身,跟著衛遠跑了沒一會兒後,後麵的村民們就追了上來。
此刻不論是張尋還是衛遠,體力都已經到了臨界點。似乎再多走一步,人就要當場累死。
沒多久,江雲山就追了上來。雖然負了傷,但他依舊還是老弱病殘的感染者村民中體力最好的那個。
眼見離張尋隻有一步之遙,江雲山獰笑著加速,隨後就拽住了張尋的衣角。
“彆……彆殺我!!”臨死的恐懼一時占了上風,壓住了即將累倒的痛苦。張尋啞著嗓子吼著,突然加了速度掙開了江雲山的拉扯。
“你彆,你彆殺我!”張尋邊喘著氣跑邊說:“衛遠……你去追衛遠!!!他不是感染者!他能吃!你彆追我啊啊啊!”
江雲山一聽這話,眼裡放出一絲精光。
他看了眼不遠處聽到這話震驚著回過頭的衛遠,那人滿臉被出賣後的不可置信,證實了麵前這個男人所說的話。
江雲山聞著鼻子裡不斷湧來的那股人肉味兒,忍不住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對於感染者來說,饑餓的情緒永遠占領意識的最高點。尤其是對於他們這種已經餓了一整年的感染者而言。
聽到有食物可以吃,江雲山仿佛被激發了什麼獸性的本能,他鬆開了張尋,很快就追到衛遠身邊。
兩人隻離著一個身位的時候,江雲山突地飛撲向衛遠背後,把衛遠按倒在泥星飛濺的山路上。
衛遠被按趴在地,嘴裡猛地被灌入一口泥漿。
他顧不上吐出濕泥,手指死死摳進泥地裡,哆嗦著掙紮著想要往前爬,卻發現自己的力道和身後壓住他的男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狼狽地倒在泥土中動彈不得,隻能眼看著張尋從自己的身邊跑了過去。
那張如今看來可恨無比的臉上滿是倉惶與愧疚,兩人對視了一眼,對方嵌在橫肉上的嘴巴無聲翕動著,做出“對不起“的口型。
口水吞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衛遠顫抖著回過頭,眼裡滿是驚恐。
“彆吃我……彆吃我……”衛遠哀求著,雙手死死抵住江雲山的臉。
江雲山吸了吸鼻子聞著麵前的人肉味兒,雖然沒有之前那個聞起來好吃,但也是道不錯的開胃菜。
他臉上掛著無饜的笑,掰開那兩隻礙事的手,把腦袋埋了下去。
後方傳來了喧囂的叫喊,是其他村民追上來的聲音。
每一聲、每一步,都像是奪命的喪鐘。
衛遠還在發抖,手還在本能地掙紮著朝前攀。
可是一切都無濟於事了。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準備迎接死亡。